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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妹之卧底老师

赤川次郎

1、派对

“什么玩意?”

拐了那个弯的当儿,两个主妇异口同声的喊出声来。

一般的住宅区,通常都九曲十三弯,但是那里应是一眼望尽的直路。

只要拐了那个弯,前面就是几百米长的一条直线,可是现在,着条直路……

马路的其中一边,有十座左右格局相同的四层楼建筑物毗邻而建,在着高级住宅区内,它们的出现,总令人有稍微格格不入之感,但没法子,因为这里是某公司的职员宿舍。

可是,着些职员宿舍如今被令人景仰的豪邸环绕,变成肩狭身长,局促一角。原本这一带的地价起码一坪几千万至上亿元,住的全是身家相当的有钱人。

跟职员宿舍夹道的另一边,乃是围墙。

并非开玩笑,的确是延绵三百米长的围墙,不知真相的人甚至以为那是监狱。

着大公馆的主人叫吉尺。

住在职员宿舍的两个主妇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沿着长长的围墙停满一排排的汽车,不知到底有多少部,场面壮观之至。

“发生什么事?”两个主妇边走边谈。

“一顶是有什么宴会。”

“有几部车?一、三……”

“算了吧!”其中一个皱眉。“光是有司机的平治就数不清了。”

“说的也是。”

二人望着那仅有一条马路之隔却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光景走远了。

太阳即将下山,秋天的一夜悄悄来临。

“早苗。”

敲门后,吉汲君代喊。

“大家都到齐啦。早苗,准备好了没有?”

没有回应。吉汲君代的手搭在门钮上。

“我进来啦。”

说完,她擅自开了门。

早苗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注视外面天黑的情景。

“怎么啦?你的生日哦!不好让朋友等太久。”

“嘿!”早苗的脸转向母亲。“我这就去。”

已经准备好了。母亲替她选的法国料子,订做成礼服穿在早苗身上出奇地好看。

“好美,早苗。”君代微笑。“差点眼花了。”

“哦?是吗?”

我晓得。光是这件礼服就要几十万,还有项链、手镯,皮鞋……竟连习掼了侈奢的早苗也为这身装扮而心跳。

然而……这个欢喜,包括在家中开派对的事,对早苗来说总是若有所缺。

因为最希望见到的人并没有来……

她走出房间,从宽敞的楼梯下去。

客厅和起居室里,近百名少女衣香鬃影济济一堂,煞是壮观。

水晶吊灯的光反照每一个人身上的饰物,灿烂夺目。

早苗从幼稚园到十七岁的今天,一直上同一间女校。那不是世人一般的知名学校,而是人数稀少,只限名门女孩入学的贵族女校,“那个世界”的人对这所学校无所不知。

今天,同学年的学生们都受邀请了;由于一学年只有两班,几乎全都聚集在此了。

除此之外,还有学会的前辈、学姐及学妹,出席人数共不下一百位。

“早苗!恭喜你!”

早苗最要好的朋友原知子,在派对会场入口迎接早苗。一声恭喜,在场在人同时鼓掌。

早苗被安排站在高起一级的舞台上,那里摆着三角大钢琴,待会应该有好些胭友表演钢琴或小提琴。

“安静!”原知子大声喊。

由于知子身材高大,声音清朗,这种角色最适合她。

“今天是我们的公主,吉汲早苗的十七岁生日。大家尽情大吃大喝——不过,这不是自己的家,不准喝酒哦!大家一同祝贺早苗生日快乐!”

掌声和欢呼声哗然四起。

母亲君代稍微藏身站在舞台劳边,眼眸中有光芒在闪动。

“那么,现在请早苗小学的恩师,同时也是我的可怕班主任木暮老师,为她说几名话,然后带头说干杯!”

一个小个子老妇人从少女群中出现。她穿的不是华丽衣裳,而是紫色高级套装,与她的白发十分相衬。

“早苗同学是——”木暮正子用洪亮的声音开始说话。

原知子使用手提麦克风,木暮正子没有麦克风,声音却能传到每个角落。

“夫人。”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君代回头一看,只见在吉汲家服侍了三十年以上的沼本,穿深色西装站在那里。

“怎么啦?”

沼本不作声,略退一,二步。有什么事呢?这个时候沼本不会为些琐事来找她的。

君代虽为在木暮正子的说话途中退场而迟疑,最后还匆匆地从客厅走到玄关。

“什么事?”

“玄关有客到。”年记五十开外,头发拔顶的沼本木无表情地说。

“那就立刻请进来呀。”

“不——正确地说,称不上客人。”

对于沼本的说话,君代会意了。

“那个人?”

“是的。”

“从哪儿进来的?不是叫人好好看住的……”

“如何?”

君代迟疑一下。“好吧,让我来。他在哪儿?”

沼本默默地打开玄关厚重的门一个穿毛衣牛仔裤的高个子少年站在那里。

“我应该说过不要你再来的。”君代平静又坚决地说。

“我没听她亲口说过。”少年反唇相讥,“今天是她生日吧!”

“嗯。派对在开着。早苗不能出来,你请回去吧!”

“你不让她出来。”少年说。“我去。”

君代按住擅自闯入的少年。

“不能!不是叫你不要接近早苗了么?”

“除非你把她锁进保险库,否则。我何时都能见她!”

“好好听着!早苗她——”

君代说到一半时,会场传来和唱“干杯”的声音。然后是鼓掌声,君代突然放松肩膀。

“好吧!我让你和早苗见见面,不过只有十分钟,因为来了许多客人。”

“知道啦。”少年说。

“十分钟后,你得离开。明白吗?”

“相信我好了。”

君代对沼本说:“带他去会客室。先把门关上。”

“遵命。”沼本依旧无表情地鞠躬。

君代目送少年跟着f召本走开后,没有回到客厅,而是快步跑上二楼。

君代的脸稍微退去血色,双唇仿佛有所决定似地紧抿着。

☆        ☆        ☆

“妈妈去了哪儿?”早苗讶异地环视周围。

自助餐形式的派对已经开始,大家边吃豪华菜边聊天。会场热闹得近乎喧嚣。

受邀请的不仅是早苗的朋友,以木暮正子为首的老师们也来了将近十名。

妈妈竟然没有跟老师们打招呼,这事也属奇妙。

“早苗!”拍她肩膀的是第一个替她致词的原知子。“今天的餐点,好棒!”

从知子的体形可以想象到她的食量如何。她一向挑嘴,知子表示好棒,可知食物挺不简单。

“谢谢。多吃一点。”早苗说。

“我连保鲜盒也带来啦。”知子开玩笑地说。“你母亲呢?怎没看见她?”

“奇怪。把派对撇在一边,去了哪儿?”

“大概有事吧!你母亲也顶忙的,跟我妈一样。”知子说。

“还有更重要的。”

“什么事?”

知子压低声音。“你的他呢?在哪儿等你?”

“你说小西?”早苗耸耸肩,“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叫他来?”

“可是刚才我见到他啦!”

早苗盯着知子——“在哪儿?”

“走廊。我上洗手间时,惊鸿一瞥,他穿牛仔裤……肯定是他。”

“真的?哎,肯定?”早苗不禁捉住知子的手臂。

“好痛啊,别捉住我,虽然我胖,多肥肉。”知子皱眉。

“真的呀。你想我怎会拿这种事开你玩笑?”

“他在哪儿?”

“我看到他开门走进一房间。往走廊向右走是洗手间吧,从那儿往左转的尽头是——”

“会客室。”早苗说“我去看看。”

“奇怪,你竟不知道。为何他在那个地方?”

“知子,谢谢你。”

早苗己听不见知子说什么。她把手里的果汁杯放在就近的桌子上,穿过人潮往门口走去。

进出的门是开着没关的,早苗正要出去时,差点跟进来的男人相撞。

“噢一—吉尺同学。”

“啊!校长先生。”

早苗停下脚步,他是K女校的校长吉村省三。

应该年近六十了,可是体格健硕,大块头的,充满活力。

“迟到了。抱歉。”吉村校长说。“我有其他聚会,一直走不开。”

“不用客气——谢谢你抽空来。”早苗匆匆说。“家母叫我,待会再——”

早苗快步从走廓走向会客室。

他来了!早苗的心脏得跳厉害,她晓得自己的双颊早已热得像火饶。

难道母亲知道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擅自偷偷跑进来。

一定是母亲让他去会客室的,可是——为什么?

心中满是不安。

当然,那些事不会改变我和小西的感情!

正要打开会客室的门之际,早苗有了瞬间的踌躇,因她习惯了先敲门。

可是现在不同,早苗啪地打开了门。

母亲背向门而站,早苗开门当儿,她霍地转过身来。

“妈。”早苗说。“小西是不是在这里?他去了哪儿?”

不见小西的人影,早苗猜是母亲把他赶走了。

“妈——”

她正想追间,话语便停了。

“怎么啦?妈——你的手?”

早苗察觉母亲双手粘着红色的东西,吓得瞠目结舌。

“那一—是血吧?你受伤了?”

“不……早苗……”

早苗急急奔上前去,然后一看到了,仰面躺在里头地板上的小西。

他的胸前深深插着一把刀,血遮盖了胸和腹。小西睁眼张口,一动不动。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早苗乱了方寸,“快——快叫救护车……”

“没有用,他已经死了。”

是的,这已是事实。

早苗看到小西,早知道他己死了,只是拒绝接受它吧。

“你杀了他?杀了小西”

早苗瘫坐在小西旁边。

“妈……为什么做这种事!”

“早苗——”君代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为何杀了他啊!”早苗的声音也颤抖。“不如杀我更好!”

“早苗,且慢。”君代终于回复意识。“你听我说——”

“不想听!”早苗拼命摇头。“杀人!妈杀人!”

“安静!”有声音说。

沼本站在门口。

“沼本——”

“夫人。”沼本关上门了。“你把少年带来这个房间的事,谁也不晓得。这里暂时保持原伏,把房间上锁。今晚派对结束后,才把尸体搬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

“只要搬去远一点的地方,不会知道是在这里被杀的。”

“沼本,你——”

早苗的话被沼本打断了。

“难道小姐想送夫人坐牢不成?”

早苗迟疑了。

迟疑就等于做出结论。

小西已经死了,然后把母亲交给警察……不能!万万不能!

早苗大哭起来。

“夫人,快把这些污迹洗掉,再回去派对。早苗小姐也是。”

早苗和君代面面相觎。

眼泪汪汪的早苗,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母亲的脸。

派对的喧嚷声穿过走廊传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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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绫子的决定

“啊——啊。”

甫踏入大厦的大堂,佐佐本家的次女夕里子就打了个大哈欠。

十八岁的青春玉女〔自称之词也〕登场的一幕,似乎缺了点潇洒,可是“恶魔似的日子”——考试持续到今天,爱困也不是没道理的。

以前一考完试就龙马精神,到了十八岁时已渐渐大不如前了。

“我老矣……”

夕里子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按电梯的钮。电梯停在最高一层。

“用完就让电梯到回一楼嘛。”夕里子喃咕着。

由于学校考试,回来得早。午餐跟好友片濑敦子站着吃面解决了,晚餐吃什么好呢?

在等待徐徐下来的电梯期间,夕里子又哈欠连连。

“太疲倦了。”

如果一进房间就躺下来,可能立刻呼呼大睡—算了。到时叫外卖回来吃,或者到附近吃好了……反正爸爸出差去了。

佐佐本家的母亲在六年前去世了,爸爸从此独身。然后,一家的生活起由次女夕里子一手承担。

本来应当承担那个角色的长女绫子,虽然已是双十年华的大学生,性格却如小学生般胆怯;而夕里子素来坚强过人,因而担当重任。三女是十五岁的珠美,向来金钱至上,怎么也不像初中三女生。

难得三姊妹一直相处融洽。

好了,电梯终于放下来了。

“终于来啦!好迟呀!”

纵使夕里子发牢骚,电梯也不可能对她说“抱歉”。

电梯门徐徐地开了。夕里子吓一跳,她以为是空的,不料有人在内。

“对不起。”

夕里子慌忙闪过一边。当然,她以为那位女士会走出来。

可是,那个看来四十多岁的女人,似乎没察觉电梯停了,还呆呆地靠着墙璧。

“请问——”夕里子喊。“你出来吗?”

“噢?”对方终于回过神来。“唤,对不起。我在发呆……”

夕里子跟她对调进电梯之际,女人喊住她。“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姓佐佐本?”

“嘿,我是佐佐本——有什么事?”

“不……我只是想知道。”

那女人的眼神突然带着敌意,不是夕里子疑心重,那个人的眼神明显地变得很可怕。

“请问——”

夕里子在困惑不已时,女人倏然转过身去,快步走开。

夕里子侧侧头喃喃自语。“奇怪……”

素昧生平的人。她不记得怎会跟一个从末谋面的女人结怨。

总之,夕里子想睡觉,她想赶快进房间倒头就睡。

“我回来啦。”夕里子进到玄关时大叫。

不过,不会有人理睬她的。夕里子有考试的关系所以早放学,姐姐是大学生,九月就考完试了,妹妹的中学也比她早一星期就结束考试。

“啊,好困。”

夕里子把书包抛进自己的房间,哈欠连连地走去客厅。

最近按装了电话录音,回来后一定开录音带来听。不先做完这件事就不睡觉,正是夕里子的作风。

红灯亮着,有录音。

夕里子按了重播按钮,然后传来录音带翻动的声音,停了一下开始重播。

“姐姐,考得怎么样?今天有课外活动,七点左右回家,那个时候大概会饿得要命,晚餐拜托了。你可爱的妹妹!”

珠美的声音。

“什么。可爱的妹妹嘛。”夕里子苦笑着倒在沙发上,“那么做点什么吃的好呢……”

嘟一声,出现下一录音。

“喂,我是国友,好吗?”

夕里子赫然坐起身来,传来的是国友刑警——夕里子的“他”的声音。

M警署的刑警国友,因着一宗牵连佐佐本家的命案而结识三位独特的姊妹花。特别是对喜欢插手案件的夕里子情有独钟,虽然年龄有点差异,可是彼此都有情意、“好久不见。刚好处理好一椿大案件,今天难得有一天假期。若是你方便的话,今晚一起吃饭如何?傍晚再给你回话。”

夕里子也挺实际。马上就清醒过来。

“我去我去!可是珠美那小妞……”

哎,一—罢了,什么也不吃也不会死去的。又不是小孩子。只要留个字条,她会自己随便吃吧!

对,何况还有姐姐在。

又嘟一声响,另一个录音出现。

“我是为我儿子的事而打这个电话的。”

“噢?什么事呢?”夕里子吃一惊。

是个从没听过的女人声音。

“我是谁,你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呀……”

声音是从录音带传来,不可能互相对话的。

“杀子之罪,要你偿命!”

夕里子瞪圆了眼。

“明白吗?我一定要杀了你。好好等着!”

“是她!”夕里子说。

刚才搭电梯下来的女人,狠狠瞪着自己的怪女人。声音一模一样。

大概先打录音电话。后亲自来这幢大厦吧!可是——我杀了谁?绫子或珠美,当然包括夕里子本身,都不会杀人。

一定是误会。这件事必须告诉国友才行。

嘟——还没完。

“喂,夕里子吗?”

这次传来绫子的声音。姐姐依然一副爱理不理的声音。

“什么事?”

“我是绫子。”

“知道啦。”夕里子说。

“好好听着。”

“是是是!”

“我——快死啦。”

“哦。是吗?”

“我决定了,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决定自我了断。夕里子、珠美,多年以来承蒙照顾……”

夕里子拼命眨眼。

“喂喂喂——等等嘛!”

“即使大姐不在了,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了哦。我的那一份幸福也留给你们……”

绫子的声音哽咽了,她本来就爱哭。

“再见,夕里子、珠美!”

电话挂断了,录音带在此结束。

“姐姐……不好了!”

夕里子脸都白了。绫子不是那种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可是——干嘛要寻死?”

夕里子毫无头绪。然而不管有什么理由,都必须阻止姐姐这样做!

她之所以束手无策,是因为不晓得姐姐人在何处,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怎么办?

正当头痛不已时,玄关的铃响了。是不是姐姐?改变主意啦,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来的事,绫子会做得出来。

“来啦!”夕里子冲向玄关。

就在开门那一刹那,夕里子突然想起刚才录音电话中,怪女人说“我要杀了你”的事。万一现在站在外面的就是那个女人,自己准没命。但是——“嗬,你在呀!”

站在那儿的是国友。

“国友!好极啦!”夕里子吁一口气。“我正苦恼着。先进来再说!”

“怎么啦?”国友讶异地说。“我已经出来了,想到反正要走一趟。所以过来看看……是不是另外有约会?”

“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听我说!”

强迫国友咚地坐在客厅沙发后,夕里子翻动录音带,再重播一次。

听了怪女人“我要杀了你”的录音后,国友也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狙击你?”

“这不重要,你听下面的!”

“还有吗?”

听了绫子的录音,国友更加莫名其妙。

“绫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猜不着。”“有没有什么头绪?例如最近她是否闷闷不乐……”

“没有——她只说没什么胃口。不过,平时她就不是太有精神的人嘛。”

“话是这么说——若是这样无从找起呀。”

“别这么说,必须设法找到她呀!”

“嗯。总之,从她可能去的地方找起好了,像朋友家,咖啡室之类。如果一个人想自杀,通常回去自己最喜欢去的地方转一圈。”

“最喜欢的地方……”

“想到什么地方没有?”

“姐姐是个不爱出门的人,若是可能的话,她回一直在家里懒着不动。”

“是吗?”国友也了解绫子的性情。“到底发生什么事?失恋吗?着个年纪的人经常都回为感情烦恼的。”

“可是姐姐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如果谈恋爱,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是吗?会不会忘了做功课?”

“又不是小学生。”

“只好先打电话去她朋友家问问看了。”

“也好。”夕里子点点头。“我想姐姐房里有电话号码记录簿。”

夕里子和国友走进绫子的房间。

“桌子上面没有……放在哪儿呢?”

夕里子在四处寻找时,国友拍拍她的肩膀。“夕里子,你的想法是对的。”

“什么想法?”

“你说绫子最喜欢待在家里。”

夕里子望向国友指示的方向——绫子横卧在床上,十分舒适地酣睡着。

☆        ☆        ☆

“给我好好解释!”夕里子用力猛拍桌子。

“冷静些。”国友在劝解。“又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对吗。”珠美边喝汤边说。“托福,得国友先生请吃晚饭。人嘛,必须从积极方面看才行。”

“话是这么说,却叫我的寿命缩短了!”

“三天左右吧?夕里子姐姐,你还是可以活到九十岁!”

“你是什么意思?”

“总之,现在平平实安地吃饭不是很好吗?”

经过国友的调停,局面终于平静下来。

本来国友想跟夕里子两个去吃稍有情调的法国餐,现在带着三姊妹,为钱包着想只好选择比较普通的餐厅了。

夕里子虽然嘟嘟囔囔的,却第一个把汤喝光。

“不过,绫子录下的那些话,大概有什么原因吧!若是做得到,我也帮帮忙好了。”

“好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夕里子调侃地说。“她的苦恼深刻到可以若无其事的呼呼大睡。”

绫子喝完汤,放下汤匙,说,“已经毫无遗憾了。”

其他三人面面相觊。

“如果是我,我就全部吃完才说。”珠美说。

“说清楚些。什么事?”夕里子叹气。“我们欺负姐姐了?”

“怎会呢!”绫子摇摇头。“有这么两个好妹妹,我过去一直都很幸福。”

“我不爱听。过去,两个字。别说这些毫无生气的话好不好?”

“其实,今天我去医院来。”绫子幽幽地说。

“嗬?是不是有BB了?”珠美说。

“你别一语惊人好不好?”夕里子怒目而视。

“最近总觉得胃部情况不大好,时时作痛。我想还是专科医生检查看看的好。”

“对姐姐来说,这个决定做得真好。”夕里子说。“那医生说什么?”

绫子不知怎地,露出极其软弱的微笑。

“夕里子,不必瞒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知道什么?”夕里子吃了一惊。“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好,就当你不知道。不要紧。”绫子说,“然后,医生向我宣布一件事。”

“宣布?”

夕里子也吓得脸色一变,难道姐姐——“嗯。他说是神经性胃炎。”

夕里子假咳一声。“哎。胃炎罢,犯不着用‘宣布’两个字。吓死人啦。”

“这是绫子太敏感的缘故。”国友微笑。“你太多心了,又诸事费神挂虑。好好松弛一下就没事的。”

还有呢?夕里子好不容易忍住没说出来。

“对呀,不要自寻烦恼了。”

“大家都那么关心我,我好开心。”绫子说。“可是,不必瞒我。我知道了。”

夕里子终于了解姐姐吞吞吐吐的原因。

“姐,即是你觉得自己不是真的胃炎,而是患有更重的病一—”

“你明知的。医生悄悄叫你出来谈了是不是?说我只是普通的胃炎……”

“好了好了!我几时去见医生了?我一直考试考到今天哦。”

“谢谢。我明白是怎么的一回事了。”绫子点点头。

“哎,真的没有那回事呀。知道吗?姐姐的的确确患的是胃炎哦!”

“好,我明白。我己无牵无挂了,不必担心我,可怜我呀。”

这真不行,这么钻牛角尖的人,说什么也无补于事。

“国友,你说点什么呀。”夕里子转向国友发脾气。

“嘿……哎,绫子,干嘛你认为自己不是真的胃炎?”

“说那句话时,医生把视线移开,不正面望我。”

“然后?”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向我隐瞒了真相。当然,当时我很震惊,虽然打了那个电话,不过已经镇定下来了,我会以平静的心情迎接要来的命运。”

“哎,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侍应生送上另一道莱来了“哗,好好吃。大家快吃,不然莱凉啦。”

绫子的话,叫夕里子深深叹息。

我快胄炎啦,真是的!夕里子一气之下,把鱼料理一转眼就吃个精光了……

3、陌生的情人

“她钻牛角尖钻到那个地步,叫人惊多于怒啊。”夕里子说。

“可是,我想绫子没事的。只要一直什么事也没有,她本人也会知道只是普通的胃炎的。”

国友把车子停在路边。

“这是哪儿?”

“普通的路边。”

“好像很暗似的。”

“很安静吧?两个人聊天,还是在这种地方最好。”

饭后,国友先用车送绫子和珠美回寓所,再跟夕里子两个去兜风。

说是兜风,其实去的地方并不远,这里离她们的寓所顶多十分钟车程。

怎么说,夕里子乃是十八岁的高中生。

“抱歉哦。”夕里子说。“花你一大笔钱。”

“你不必在意那些。”国友笑说。“我算得上是有薪阶级嘛。”

“假若不是有太多人,我们可以去更时髦的餐厅了。”

“下次发奖金时再去好了。”

国友假咳几声,若无其事——其实煞有其事的,把手绕到夕里子的肩上。

“不过——”

“什么?”

“姐姐一定长命百岁的。”夕里子苦笑。“而我过分为百事担忧。说不定身体更早有毛病。”

“别乱讲。”国友轻搂夕里子的肩膀,夕里子的头偎靠在他肩上。

“国友,你跟姐姐结婚好不好?”

“喂,怎么突然这样说?你不喜欢我了?”

“也不是的……”

“我可没忘了你才十八岁,可是—可是法律上,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

“你好会讨我开心。”

两人轻轻一吻。一切看来都很好,没音乐也没耀眼灯光,气氛极其平静自然。

“哎!”

这种时候,突然想起毫无关系的事,乃是夕里子的“怪嗜”。

“嗯?”

“差点忘掉啦。那个要杀我的电话——”

“对!”国友也猛然一惊。“因着绫子的事,竟然全忘掉了这件事了。”

“怎么每次都这佯。”夕里子叹气。

“你这是指什么事?”

“每次爸爸出差,就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是事实。不过,夕里子相当喜欢那些“不好的事”也是事实。

当然国友不会把他所想的说出来。

“对那个电话有什么头绪?”

“有就麻烦了。因她说我杀了他的儿子。”

“是吗?即是说,一名母亲要为死去的儿子报仇。可是,为何打去佐佐本家?”

“不晓得呀。”

“不是你们三个,就是你父亲……”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杀了人?”

被夕里子杏眼一瞪,国友慌忙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对方可能这样以为罢了。”

“我可能见过打电话来的女人。”

“你说什么?”

夕里子把在电梯跟女人擦肩而过的事细说一遍。

“原来这样,看来是那女人没错了。不过,你根本不认识那女人吧!”

“完全不认识。姐姐或珠美……怎么想也不可能认识她。”

夕里子侧头表示不解时,国友突然说。“那就不妙了。”

“嗯?”

“那女人知道你们的寓所,万一她现在去了那边……绫子和珠美并不晓得那女人说要杀你的事……”

“不好!”夕里子脸色一变。“赶快回去!回公寓去!”

“好!”

国友发动引擎,强行开上行人道上掉头,不顾一切地猛踩油门往大厦方向驶去。

绫子洗了一个长长的澡,有点头晕晕地走了出来。

一想到性命已不久时,不如花多点时间来享受洗澡的乐趣。

即使不如此,绫子本来洗澡的速度就很慢。这晚她洗了足足一个小时,就是没患重病也有可能在浴室里因滑倒而碰撞到脑部死掉。

患有低血压的绫子,虽可藉着洗澡来促进血液循环,清醒脑袋,但这样没有节制,又过尤不及。

绫子头晕好了点时,换上睡衣向客厅走去。

“珠美,到你洗啦。”

往客厅方向里望,珠美果然坐在那里。

不过,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妇人坐在珠美旁边。

“噢,失礼了。”

绫子穿的是睡衣,于是慌忙道歉……

可是,连绫子也一眼看出,对方并不是普通客人。那女人用尖尖的匕首压在珠美的小腹上。

“绫子姐姐……”珠美脸青青的。

“请问——有何贵干?”绫子说。

“好像是有事找夕里子姐姐。”珠美说。

“找夕里子吗?——我是她姐姐绫子。舍妹外出了,有什么事找她?”

遇到这种事情,绫子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她需要“更多”时间去体会那恐惧感觉,因此映在旁人眼里是惊人的镇定沉着。

“她杀了我儿子。我来替儿子报仇的。”那女人说。

“唉,一定是搞错了。”绫子说,“夕里子不会杀人的。”

“她没有直接杀人。但是逼死我儿子却是你妹妹!”

女人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她握刀的手一点也不抖。

“是吗?不过一—还是好好谈一谈比较好。万一搞错的话,再也没法挽回啦。”

“我不管。我儿子的命也是挽不回了。”女人握好匕首紧紧贴住珠美的颈脖。“我等她回来。”

绫子想夕里子即使跟国友亲热,也不会太过分,应该很快回来的。不可能就这样去酒店吧!若是这样,要制伏这个女人,大概也免不了会有人受伤。

“好的。”绫子向女人走近。

“不要过来。”女人威吓着。“你走近的话,我杀了她!”

珠美也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不停下来。”绫子说。“不过请杀了我。”

“你说什么?”

“作为姐姐,我对自己妹妹所做的事也有责任,而且我有病,命不长了。与其接受痛苦的治疗,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怎么样?”

“说得好听!”

“不是假话。假如杀了我,夕里子也会伤心,她会替我报仇的。”绫子淡淡地说。

“来,请!”

她直挺挺站在女人面前。

“你以为我不敢?我就做给你看!我要杀死你们!”

女人霍地站起来,挥起匕首朝向绫子。珠美“哗”的一声大喊起来。

难得的女性化叫声。

可是当女人扑过来,绫子不闪也不避,只是站着盯住女人看时,女人高高提起的匕首并不再往下刺。

“请,不要客气。”绫子说。

当然对方并没有客气。

“我张开眼睛,你很难下手是不是?那我闭起眼睛好了。”

绫子的细心,在微小之处显露出来。

闭起眼睛的绫子,就像站着睡了一样,但她站得不太稳。咚一声,匕首从女人手中掉在地上。

绫子睁开眼睛时,女人突然全身丧失气力似地瘫坐在地。然后放声大哭……

“你没事吧?”绫子蹲下去问。

当国友和夕里子冲进客厅时,缕子正在为那女人端茶。

“你说什么?你儿子认识我?”夕里子不由反问。

“是的。”

那女人自称是小西清子。虽然她无法动手杀绫子,但她看夕里子的眼睛绝对称不上是友善。

“他真的说是佐佐本夕里子?”

“没错。”小西清子蓦地抬起头来。“荣一的记事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样你还坚持不认识荣一?”

“可是真的不认识嘛。”夕里子摇摇头。“他的死令我觉得不幸。不过,我没说谎,我对荣一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死无对证罢了。”小西清子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拘捕我好了。连刑警也带来了—安排得很周到呢。”

“请别误会。”夕里子气鼓鼓地。“国友是我的朋友。”

“喔,那是为了应付这个场面才拉拢人喽?”

“什么拉拢……”

“夕里子。”绫子说。“你真的不认识她的儿子?不要有所隐瞒,必须诚实才行。”

“姐姐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呀!”夕里子气上心头。

“当然我相信你。不过,这位母亲的怒气也是真的,她没有撒谎,这我知道。”

“也许是的,不过……”夕里子沉着脸盘起胳膊。

“怎样?绫子。”国友说。“你要控告这位女士吗?”

“不。”绫子即刻摇头。“换作是我,我一定刺死对方了。她是好人哪。”

小西清子愣然注视绫子的脸,终于放松肩膀。“我弄错了……”她说:“这么好的女孩,她的妹妹不可能说谎。”

夕里子松一口气,看来不必担心被杀了。

“我走了……”小西清子站起来。

“早就该走了。”被刀恐吓的珠美毕竟没有姐姐那么宽容大量,准备马上赶她走时,被夕里子喊住。

“等等。你以后打算怎样?”

“儿子没有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我想跟儿子一起进坟墓。”

听见这样的话,夕里子不能不说话,国友在一旁摇头叹气。

“慢着。你儿子自杀的事必然有原因,是不是调查一下比较好?”

小西清子困惑不解。“可是……为什么……”

“不是我说的。这只是这位夕里子小姐的想法。”国友说。

“说对了。”夕里子微笑。“我会帮忙。”

“我也帮你。”绫子加入。

“我不。”珠美低声小呼,却被感动得哭起来的小西清子的声音掩盖掉。

“珠美,你怎么不去睡觉?”夕里子说。

“我也要听。”珠美坐在沙发上。“需要有人计算查案费用吧!”

夕里子笑着拍拍珠美的肩膀。

小西清子把负责调查小西荣一自杀案的所属警署告诉各人。

“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联络看看。”

说完,国友立刻拿起电话。

珠美拿了便条纸,用原子笔记下“市内电话一通。”

运气不错,国友找到了对方,谈了一会,当他放下话筒时,脸有难色。

“怎么啦?国友。”

“嗯……你来一下。”

国友催促夕里子出客厅。

来到夕里子书桌那边时,国友说:“看样子是你的预感对了。”

“什么意思?”

“你说当你父亲出差时,就有不好的事发生——刚才问到了,小西荣一好像不是自杀。”

“即是——被杀?”

“是的。纵使是他自己刺自己的胸口,刀上的指纹方向显示不对。”

“那是有人刺他之后留下的指纹罗。”

“嗯。这样就棘手了。”国友摇摇头。“我不希望你与这种事有任何牵连。”

“没法子呀,我的名字既然出现在他的簿子上,当然警方会来查我啦!”

“是吗?让我好好解释好了。”国友略一沉吟。“可是,真不懂。为何你的名字会出现在你毫不相识的男孩记事本上……”

“我是杀人嫌凶?”

“怎会呢!他母亲之所以恨你,是因她一心以为你抛弃了她儿子,他才因此自杀之故。一旦是被杀的,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是呢?好极了。我还不想去监狱哪。”

“不祥的话别乱说。”国友轻吻夕里子的额头。“待我多拿几天假,亲自调查此事。”

“我也去!”

“你是高中生,读书第一。”

“考试之后,我有三天假期。”

看到洋洋得意的夕里子,国友又叹气。

“真是,没有好事。”

夕里子笑容可掬地挽住国友的手臂说:“跟我在一起,怎没好事?”

4、珠美的好奇心

“好事之徒,真是的!”珠美边啃午餐的面包边喃喃地说。

“嗬,怎么啦?”

跟她同班,感情要好的原直子走过来。胖墩墩的身体噔地坐在她旁边。

“坐这里行不行?”

“我说不行,你也不容易移动吧!”

“嘿,说的也是。”

原直子为人大方,属于说她什么都不生气的类型。珠美也乐得与她交往。

两人坐在校园长凳上。珠美摊开报纸,脸色深重地看着。

“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原直子和珠美一样在啃着面包。

“经济版。”

“嗬?好伟大。准备念社会科学系?”

“蔬莱涨价啦,最近涨了不少。读了就有趣了,而且有益处。”

“这么回事呀。”

“哎,你家有钱,可以不管这些。”

“是呀!”原直子坦率点点头。“以世人标准来说,算是有钱人家。”

“以个人来也一样。”

二人一起大笑。

珠美“当然”喜欢钱,但不至于因着对方有钱就喜欢那个人。通常有钱人都有点吝啬,珠美的情形只是吝啬而已……

不过,原直子由于身体比较弱(人不可貌相),性恪非常文静温柔,虽然二人相识不久珠美和她却颇能相投。

“有钱人也相当不易为哦。”原直子说。“我家还算可以,还有更有钱的人家哦。”

“应该是吧——直子,你跟那些名门望族也有来往吧!”

“一点点啦。但我认识不多。我姐姐念的是K女校,她的有钱朋友比较多。”

“K女校?读那间学校顶花钱的咧。”珠美即刻说。“噢,有了有了。”

看到社会新闻版时,小西荣一不是自杀,而是被杀的报道映入眼帘。

“小西荣一—十八岁被杀了,血本无归啦!”珠美陈述她那套感想。

“珠美,你认识这个人?”直子问。

“不认识。只是事情有点奇怪……干嘛这样问?”

“我姐姐好像认识他。”

“你姐姐?真的?”珠美瞪圆了眼。“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我姐姐的。”直子耸耸肩。“姐姐喜欢中年男人。”

“嗬,思想好成熟呀。”

“她说中年人有钱。”

这点珠美也能理解。

“但她不可能真的有个中年情人吧?”话题扯到旁枝去了。

“不清楚……姐姐对这种事很会保密的。”

“听说这间女校有许多丑闻,只是没公布,所以大家不知道。”

“哦?那她怎样结识小西荣一—”

“这是秘密哦。”

“为什么?”

“姐姐告诉我的,说是秘密,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能说—一唉,糟了。”直子终于意识到不能泄露秘密了。“告诉珠美也不行。”

“噢,直子,你只把我看作普通朋友的好”朋友“?我当你是——”珠美想了一下。

“是‘特别好的朋友’。”

假如被问到“好朋友”跟“特别好的朋友”有什么不同,珠美也答不上来,然而直子毕竟是直子,头脑比较简单。

“噢,对呀,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她答应下来。“是这样的。姐姐班上有个叫吉尺早苗的女孩,吉尺家是本市显赫的名门,不久前开生日派对,请了几百位客人哪。”

“犀利!费用多少?”

“当然是免费的。听说莱饭非常精美,从N酒店来了厨师与侍首几十人到会呢。”

“任吃任喝?”

“当然啦,是自助餐。姐姐吃太多,第二天辛苦得起不来哪。”

“我想去!”珠美发出由衷之言。“那么,小西荣一呢?”

“吉尺家的早苗是独生女,总之疼得不得了,真的长得很可爱。我也跟姐姐一起被请过一次,房子大得难以置信。为了避免迷路,庭院里放了指引图哪。”

“嗬?我们家用不着那个〔那还用说〕。”珠美感慨的。“哎,你被招待时。吃了些什么。”

“有水果嗜哩啦,还有……咦,不是谈小西荣一么?”

“对!对呀,小西荣一的嗜哩。”珠美有点混乱了。“我们谈到哪儿?”

“谈到吉尺早苗是个可爱的女孩。”

“啊,是吗?那个早苗好象很喜欢小西荣一。”

“那是她的情人罗?”

“听姐姐说,起码早苗那方面相当着迷。”

“哦!不过男的好像不是名门出身嘛。”

“所以麻烦就在这里,早苗母亲极力反对,不让他们见面呢!”

“她父亲呢?”

“已经去世了。那大房子,只住她母女二人,当然还有佣人在。”

“好浪费!”珠美禁不住说。“换作是我,我就租给别人,自己搬去住公寓。”

“反正有钱,有啥关系?”

“说的也是……”

这么说来,小西荣一也是只有母亲,吉尺早苗也是——挺有趣的。

“不顺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了。”珠美说。

“什么不顺利?”

“不,没什么。这件事很有趣。”

“要说的还多呢,不过说到这里,我觉有点……”

“直子,我把你当作‘豁命的好朋友’哦。”

这是什么意思?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尸体在这里吧!”

这是一个公园。夕里子正在这公园内环视周围。

说起来尸体躺卧的地点也真奇妙。在公园里自杀不是不可以〔现在怀疑是被杀情形又不同了〕,不过应该挑选草丛之中、长凳之上等不太引人注目的地点才是。

可是,实际上尸体是在喷水池那里找到的。

“不,不是那边。”国友走过来。

“嘎?”

喷水池喷水的位置颇高,从那里流出的水形成梯级状的瀑布,一直流到下面。现在夕里子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不是这里?”

“在那边流水的地方。”

“水里面?”

“对,而且是在水浅处,身体几乎全露出水面。”

“奇怪。为何在水中?”夕里子侧侧头。“脸向上,抑或……”

“好像是向上。”

“在这个地点被杀,很怪。”夕里子再次打量四周。“这个地方,并非很容易被人看见?”

事实上,夕里子所站的地点,可以俯视公园入口和对面的马路,是个绝佳的眺望位置。

“大概另有内情。”夕里子说。“找到什么线索吗?”

“目前什么也没有。凶器好像是普通常见的匕首,又没找到其他指纹。”

“难道没有目击者?”

“怎么说呢?公园没有人住嘛。”

“可是现在是秋天呀,很好的季节。”

“什么季节?”

“情侣的季节。到了晚上,我想会有许多情侣来这里。”

“是吗?若是情侣的话,也许完全看不见别人了。”夕里子说,“今晚来实地验证如何?”

“好哇。”国友双眼一亮。

“为了查案哦。”

“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

“你心知肚明。”夕里子捅一捅国友。

传来哗哗声响。

“我捅响它的吗?”

“不,叫我打电话的通知。”国友咋舌。“电话在公园入口附近吧。没法子,我去一趟好了。”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国友匆匆走开后,夕里子溜达走到附近的长凳坐下。

这是个令人身心舒畅的一日。有点儿风,却很干爽。

在闹市中,这公园算是颇大的,可是公园周围被高楼围绕,晴空的面积也缩小不少。

真不像会有凶杀案发生,夕里子想。

对十八岁的夕里子来说,人间的憎恨或杀意,似乎离自己很远,不太觉得恐怖。

假如夕里子本身恨人或想杀人的话,也许对这种事觉得恐惧。

“我能活着,真是幸运。”

夕里子想,国友担心自己也是很自然的事。

突然,夕里子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身上。

女孩脸色稍微苍白,衣着华丽,长得很美,很有气质,服装更是夕里子之辈比不上的。

把牛仔裤打扮的夕里子,跟一身洋装的干金小姐作比较,也真无谓了。

无论如何,她不属于那种在这个时间到公园散步的人。

当夕里子注视她时,少女正停在喷水池前。

正当想着她想干什么时,少女把插在胸前的白玫瑰摘下来。扔到水中。

那少女认识小西荣一!夕里子肯定。

如果无人的话,少女可能会合十,然而她只是伫立不动,凝视池水。

然后断念似地叹一声,拔足离去。

夕里子迟疑一下。国友去打电话了,还没回来,假如擅自离开的话,国友一定会担心。可是——那不是我的错!

当然,夕里子决定跟踪那少女。

走出公园后,少女往车站方向走。夕里子松一口气,万一她截计程车就麻烦了不,自己也截车跟随就行了,又不是没带钱在身。

夕里子寻找国友的踪影,电话亭那里,三名高中女生聚在一起高声嚷着,大概会搞很久,国友肯定已跑去别的地方打电话了。

夕里子放弃找国友。

啊,讯号灯在转动!等等我!夕里子强行奔过去,讯号灯已转红色。

少女的步伐急促,仿佛被人催促似地急急步走。

到了人多的路上,可能会跟丢了,夕里子决定缩短一点跟踪的距离。

少女在某间大楼的入口处转了弯,她干么到那里去?

怎么看她都不像打工女郎,或者她是去买东西吧?一般的办公大厦一楼或地库都是商店街。

跟丢就糟了。夕里子快步走进那同大楼的入口——“咦?”

不见少女的踪影,但不可能走太远才是。

难道逃跑了?是否察觉被跟踪?

传来声音,夕里子吓一跳,转过身来。

少女就站在旁边。可是夕里子不光为此而吓一跳,少女的脸色白得像纸。

“你——”

夕里子话没说完,少女已用柔弱的声音说。“对不起……帮我打电话回家——”

“你没事吧?”

少女没答话。她摇摇晃晃地倒向夕里子。

“喂!振作些!”

夕里子慌忙扶住少女。然而不管对方多么瘦小,夕里子并不是大力水手,她不能不尽力阻止少女一骨碌倒在地上。

“喂!振作些!”

糟糕!夕里子对路过的人喊。

“对不起!请帮帮忙!”

“我不再信任人了!”夕里子愤然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苦衷嘛。”文文静静、不慌不忙的,当然是绫子。

“不管怎么忙,看到女孩子晕倒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呀!”

夕里子想到就生气。

这里是佐佐本家的寓所。

不管夕里子怎么喊,路过的人仅仅飞快地瞄两个女孩一眼而已,不肯伸手帮忙。

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年轻的上班族青年,帮忙把少女抬进管理员室。可是那个只能称做“老人”的管理员,露出不要麻烦我的表情说:“这样擅自带人进来,我很难做。”

结果硬是不让她们进去。

夕里子冒火了,回他一句“那不打搅了”。——结果,把少女带到家里来。

计程车抵步时,那两个青年帮忙抬少女上车,回到公寓时,恰好遇到绫子回来。

“叫救护车就好了嘛。”绫子说。

“当时火冒三干丈,没想到。”夕里子说。“不过,她脸色恢复不少啦。”

“对。”绫子端详少女的脸,严肃地说,“好可爱。不过红颜薄命,可能活不长了……跟我一样。”

“姐姐,你还这么认真呀。”夕里子苦笑。“对了,我得联络国友。”

突然不见了她,国友一定很担心。

正要打电话时,对方打来了——“佐佐本宅。”

“夕里子?”

“国友?对不起!”

“你——真是!”国友十分生气。

“对不起,但没法子。能不能来这儿一趟?我来把事件一一说明。”

“在这之前,我也必须先说明。”国友叹气。

“哦,说明什么?”

“刚刚发出你的搜索令了。”国友说。

“急性子!”放下电话后,夕里子喃喃自语。

不过这并非恶意,这只证明国友紧张夕里子的事。

“夕里子。”绫子走进客厅。

“什么?”

回头一看,那少女和绫子站在一起。

“噢,感觉怎样?脸色好看多了。”

“喔……”少女发出半睡半醒的声宫。“是你救了我的么?”

“也不是救你……你不是不舒服么?好像晕倒了,所以把你带来这里。”

“是吗?”少女的手贴住额头。

“坐坐好吗?”

“喔……”

“我去泡红茶。”绫子走进厨房。

“对不起。”少女在沙发坐下。“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哦。那种事也是有的。”夕里子说。“你——没拿手袋之类,但不能叫你家人担心。打个电话回家如何?”

少女愣了一下,点点头。

“啊——好的。”

“这里有电话,用吧。”

“嘿。”

少女来到电话面前,拿起话筒,手指摆在按钮上面,突然停住。

“怎么啦?如果有我在不方便的话……”

“不,不是的。”少女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家电话号码是几号,我忘了。”

“哦,”常有的事。因为很少打电话回自己的家嘛。“夕里子勉励地说。”何不打去电话查询处问问看?打一○四,他会告诉你。“

“嘎……可是不行。”少女放下话筒说。

“为什么?”

“我一—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少女说。

“你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家在哪儿,都忘了。”少女束手无策的样子。“我怎么啦?”

这是我要问的,夕里子想。大概又会使国友头痛了。

5、诱拐行动

“早!”珠美以清爽的脸孔出现在早晨的饭厅。

“早……”绫子以半睡的状态说。

她有低血压,最怕早起。

“呃,夕里子姐姐,好早哇。”珠美坐下来说。“学校今天放假?你就好啦。”

“今天星期六,不是吗?不用饭盒吧?”

“嘿。我和朋友去吃饭。”珠美喝着浓浓的咖啡。

“珠美,你昨晚很晚回家是不是?”夕里子说。“到哪儿瞎逛去了?”

“好失礼。我在朋友家做功课嘛。”

“真的?”

“不信你妹妹?这么可爱的妹妹!”

“不行啊,夜游。”绫子提出稍微不合时宜的警告。“如果我死了。你们两个可不能羞辱佐佐本家的名声——”

“又说了。”珠美叹气。“那种玩笑已经过时啦。”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

“随便你了不了解都好。”珠美不理会绫子。“哎,姐姐。”

“什么嘛?”

“我得到好情报哦。”

“嗬。哪里大减价?”

“不是说这个!”

“再不快点就迟到啦。”

“对了,你出多少?”

“干什么?”

“收买情报呀。”

“不买。喂,赶快。”

珠美鼓起腮帮子。“好不容易拿到对你有帮助的情报。”

珠美埋怨着,但她绝不免费出卖这个重大资料。“那么,今晚再谈判好了。”说着,一边啃多士一边站起来。

就在这时候—个从未谋面的少女,站在饭厅门前。

“早安。”少女打招呼。

“早……”珠美呆呆地望着她。

昨晚回来时已十一点多,谁也没把少女的事向她说明。

珠美把夕里子拉到玄关处。

“喂,她是谁?”

“今晚再解释。”夕里子说。“再不出门就迟到啦。”

“怎么啦。”珠美穿鞋子拿书包。“我以为家里又多了一个姊妹。”

“怎么可能!”

“夕里子姐姐的私生女?”

“去你的!”

“我走啦!”珠美从玄关冲了出去。

“真是,多管闲事。”

夕里子回到饭厅时,那少女在清洗刚用过的碗碟。

“啊,没关系啦,放下放下—你吃什么?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嗯……”少女坐下来。“我要红茶好了。”

“茶包可以吗?—感觉怎样?”

“嗯,已经没事了。”

“想起什么了没?”

“不,依然想不起来。”

“哦。不要急的好。”绫子用迷惘的眼神说。“我想起来啦。”

“她的名字?”

“不。今天大学休课的事。”绫子站起来。“我还要睡——有事叫醒我吧!”

绫子走开了。

夕里子摇摇头,喃喃地说。“那么能睡,怎会有不治之症?”

“卖多少钱好呢?”

离开大厦寓所的珠美,边走边自言自语。

当然,她指的是有关小西荣一的情报给夕里子的事。

她并没有坏心眼。若是免费提供的话,珠美认为“对不起”贵重的情报。

话虽如此,但从原直子得来的情报,珠美并无特别投资而到手,若是索价太高的话,多少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她必须好好请直子吃一顿,为了这原故,那笔钱必须加进预算才行。

“就说三千圆好了。”

价钱决定好后,珠美安心地加快步伐。

“对不起。”有人喊住她。

“哦?”

珠美回头一看,但见一个阴沉沉的叔叔辈站在眼前,珠美顿时有不祥之感。

“佐佐本夕里子是——”

“我姐姐。”

“哦,原来你是她妹妹。”那男人点点头。

“有什么事?我要赶去学校。”

“可以做我的车吗?”男人望一眼停在旁边的车子。

“你送我去学校吗?”

“你真风趣。”

“如果没事,我要走啦。”

“你想折断一条手臂吗?”男人弄响指头关节。看来他的手颇强壮。

“我……”

“只要乖乖上车,你不会吃亏的。若是大吵大闹的话,我会跑掉,不过在那之前,你将折断一条手臂,一秒就够。你选哪个?”

珠美似乎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我要坐车。”

“好孩子。”

说完,男人一把捉住珠美的肩膀,力道惊人。对方虽只是轻轻一捉,珠美顿时感到有点疼痛。幸好选择坐车,珠美想。

坐上前座,车子开动时,男人边驾驶边说。“好好绑了安全带吧!”

“是是是!”

有点被人愚弄的感觉,不过珠美听话地绑上了安全带。车子很新,坐起来挺舒服的。

“好车。”珠美说。她觉得不说也不礼貌。

“懂吗?这是新车,别弄脏了。”

“是。”珠美乖巧地说。有受伤之处虞不反抗,乃是珠美的做人态度。

“请问——”

“什么?”

“你带我去哪儿?”

“我不能说。”男人说。

“那一—为了什么带我走?”

“你想是为了什么?”

珠美想了一下。“大概因为我可爱吧!也许我对中年男人有吸引力。”

“原来如此。”

“不过,我是货真价实的处女,价钱很高哦。”

男人笑起来。笑声不是太凶恶那种,不知怎地,珠美松一口气。当然,和蔼可亲的杀人魔也多的是。

“别担心。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用作交换而已。”

“跟废纸交换?”

“你真有趣”。男人似乎乐开了怀。“不是,是跟在你家里的女孩交换。”

“女孩?啊,那个有点傻乎乎的女孩呀。”

“你姐姐诱拐了她,因此我也诱拐你。”

“家姐诱拐人?”珠美瞪目结舌。“不可能!”

“肯定是的。我亲眼看见,她把晕倒了的小姐抬上计程车。”

“嗬?”

小姐呀?那女孩的确有那种气派。

但是,若是诱拐的话,她怎可以自由行动?

这人会不会搞错了?珠美很想知道,也许她感染到夕里子的“侦探病”了。

“我想事情很快会结束。”男人说。

“小心会花去你不少的饭食哦。我是馋嘴猫!”珠美严肃地说。

“记不记得小西荣一这个名字?”国友问。

少女的表情丝毫不动,只是侧侧头表示不知道。

“你不是向公园的喷水池投花么?”

“不记得。”

“你是坐车去那边,抑或搭电车?”

“我……不知道。”

一切对应都是这副调儿。

夕里子催促国友进去饭厅。

“你怎么想?”

“什么也说不出来。”国友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的事并不常见。”

“她会不会是说谎?”

“怎会呢?看不出来。”国友摇摇头。

“但她认识小西荣一呀。”

“嘿,那是肯定的。”

“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去那边的。若是一个人,应该拿手袋之类才是。”

“大概有人在什么地方等她吧。”

“对——若是那样,搞不好是她想从那个等她的人那是逃跑了。”

“晤,有那个可能性。”国友点头。

“总之,你能不能查查看搜索令发出了没有?”

“好的,那是我的职责。”国友微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插手危险的事,适可而止好不好?”

“好失礼呀。”夕里子打开冰箱,拿出一罐果酱。“这盖子很硬,打不开。替我打开好吗?”

“好。”国友笑说。

可是,他的对手相当顽固,无论国友如何用力,罐盖依然打不开。

“没法子。”国友叹气。“用刀尖撬开它吧!”

“没问题吗?”

“交给我办就好,这样做——”

手一滑,刀尖刺到手指,国友怪叫一声。

“小心呀。”夕里子作出迟来的忠告。“有没有受伤?”

“一点点,不碍事。”

“等等。那个架子上有急救箱。”

夕里子拿来急救箱,找出膏药布。

国友用水龙头的水洗伤口。

“喂,用纱棉抹一抹。消毒嘛!”

“别搞错是大扫除嘛。”国友苦笑,拧一拧罐盖,“开啦!”

“是。伸出手指来——我捆啦。”完全捆上膏药布后,夕里子说。“行了,不会出血啦。”

“不到出血那个地步。”国友笑了。

“不能大意的,说不定因出血过量而死。”

“怎会呢!”国友说。“又不是小西荣一。”

“慢着!”

夕里子突然大声喊,国友吓一跳。

“什么事?”

“那个公园怎么会有尸体的事,我懂啦!”

“怎么说?”

“在水中……而且必须是流动的水。”

“流动的水……”

“那样子,尸体身上的血就不会积存了么?”

“对呀。因为水是一直流动的关系。”

“为了不要做成不自然呀。即是说,其实那里没有流血。”

“等等。怎么回事?”

“很简单。因为第一现场不是那里。”

国友点点头。

“嗯。”他摸摸下巴。“对呀,尸体是运去那里的。可是,如果一直放在那里,没有积血的关系,就知道是在别处被杀了。”

“哦,答案正确。”

“可不是?”夕里子洋洋得意。“想不想付我顾问费?”也许受到珠美的影响。

“我打电话给承办的人。”

国友走向客厅,正要拿起话筒时,电话朗朗作响。

“佐佐本宅——啊?不,我不是她父亲。请等一下。”国友对夕里子说:“珠美的老师。”

“学校老师?什么事呢?”

“不晓得。他误以为我是她父亲。”国友不悦地说。

“喂喂,我是姐姐——啊?珠美没去学校?可是今早她跟平时一样出门了……”

听着听着,夕里子的表情变得僵硬。

“怎么啦?”国友问。

“一—是,好的——我会好好注意的——谢谢。”

夕里子放下话筒,吁一口气。

“珠美怎么啦?”

“老师说她没上学。”

“她不是出去了么?”

“嘿。不过……听说同班同学看到她了。”

“在哪儿?”

“她和中年男人坐一部车去了。”

“中年男人?”

“嘿。据说又说又笑的——那孩子真是!”夕里子瘫坐在沙发上。“她在搞什么把戏呀?”

“不过,事情有点古怪。”

“是啊。虽然珠美视钱如命,她却不是做那种事赚外快的人。”

“我同意。虽然有时会为了金钱而变得蛮冷酷,但本性却是很认真的人,而且也有相当多可爱之处。”

“哦。”夕里子瞪国友一眼。“你对她有意思?”

“不——怎会呢?”

“哼!”夕里子把脸扭到一边,然后沉思。“她跑到哪儿去了?”

电话又响了,夕里子立刻拿起话筒。

“喂喂,姐姐吗?”珠美的声音。

“珠美!你在哪儿?竟然逃学?”

“慢着!”珠美仿佛心情不佳的样子。“别这样叽里瓜啦的对你被拐的妹妹说话好不好?”

“我才不想叽里呱啦!刚才你学校——你说什么?被拐?”

“对。我被那家的叔叔威胁着。”

“胡说八道也没用!”

“我不是胡说八道!”

“有人看到了。你嘻嘻哈哈地笑着上人家的车子!”

“嘎?谁看到了?”

“不知道!总之,你马上去学校向老师道歉!”

“慢慢慢着!哎,你听我说呀!”

“说什么嘛。”

“我真的被拐了嘛。你等一下,我叫歹徒来听—哎,姐姐不相信我。”

珠美在另一端哗啦哗啦说着。

“喂喂。”男人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妹妹是认真的好孩子。请不要引诱她做坏事!”夕里子用吃人的声音说。

“哎哎——”对方好像有点焦急。“你妹妹说得对,是我诱拐她的。”

“是吗?赎金多少?一亿?十亿?”

“不是为钱。”

“那是什么?我的身体?”

在旁听着的国友瞪大了眼。

“跟你拐走的女孩交换。”

“你说什么?”夕里子终于正经地倾听对方的话。“我拐走的?拐走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对方也有点生气的佯子。“我看到了,你把女孩弄晕,搬上计程车!”

“我把女孩弄晕?”夕里子终于明白了,他说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孩。

“开玩笑!”

夕里子像连珠炮似地把带那女孩回来的原委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顿。

恐怕没有人会对诱拐犯打来的电话说那么多了。

“懂吗?”夕里子说得气喘喘地等候对方发言。

对方好像又在吱吱喳喳地跟珠美说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珠美的声音说。

“嘿。”男人假咳一声,说。“看来发生了点误会……”

“明白了吗。”

“明白了。”男人畏缩起来。

“我这边也很头痛。因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小姐什么也记不起来?那就不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希望你来这里解释一下。”

“好!我马上去。”

“且慢!”夕里子说。“这女孩是谁?”

“哦……她是……”

“你不说,我以诱拐罪起诉你!”

“好的。”对方似乎在冒冷汗。“她是吉尺家的小姐,名叫早苗。”

嘎?对面传来珠美惊诧的叫声。

怎么回事?夕里子愈发头痛了。

“总之,你懂得这里的地址吧!马上过来。”说完,夕里子挂断电话。

收线前,听到珠美的声音说,“我不是告诉你了?你拗不过我二姐的。”

6、名门

“早苗!”

那女人一进房间就向少女奔过去。

少女怯生生地躲开身去。

“等等,夫人。”

“沼本,这是怎么回事?”

“非常对不起。”

那女人终于察觉还有其他人在。她挺直背脊,用清亮的声音问。“请问是哪一位?”

“失敬。”国友先挺身而出。“我是M警署的国友。”

“警界的朋友?”女人稍微垂下眼帘。“我是吉尺君代。为了早苗的事——”

“嗯……事情有点复杂。”国友首先礼尚往来一番。“这位是佐佐本家的干金,夕里子小姐,珠美小姐。”

国友也紧张得很,不是没道理的,这房子实在太有气派了。

他们被引进的地方,乃是好几十个榻榻米大的客厅……

“其实,我在调查小西荣一被杀事件——”国友不停假咳。

夕里子对国友的紧张态度看不过眼。

“嘿——是我见到这位小姐晕倒,所以扶她一把的。”

“晕倒?你说早苗?”

“然后她忘掉一切,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是的。”珠美插嘴。“这位叔叔拐带我。”

“你说什么?”

“夫人,这件事是这样的——”男人说。

“他说不要赎金,要我跟她交换。”

“都是一场误会,于是——”

看来有必要整理对话和先后次序了。

“总而言之!”突然国友大声喊,大家吓一跳,静下来。

国友呼一口气。“总之,从头开始说明好了。”

然而,谈话绝没有因此顾利进行。其间,夕里子气忿地表示:“早苗小姐晕倒时,路人全都装得若无其事。”

珠美又不时怨声载道。“我本来打算把这个情报以五干圆卖出的!”

花了将近一小时,总算全部人都了解全盘概略了。唯一不了解全貌的是关键人物早苗,一脸茫然地环视周遭。

“原来这样。”吉尺君代点点头。

她的表情与刚才大大不同,先向夕里子说,“谢谢你照顾早苗。”

“不,应该的。如今世态炎凉,冷漠的人太多了。”

“珠美小姐吗?给你添麻烦,很抱歉。”

“不。”珠美摇摇头。“如果私下和解的话,我算便宜点好了。”

“开玩笑的!”夕里子慌忙挡住。

“对了。”国友说。“关于早苗小姐的情况,待会再谈,夫人。”

“好。”

“你认识小西荣一吧!”

隔了一会,君代才说,“是的。”

“他和早苗小姐是情侣关系,对吗?”

“不晓得对方怎么想……总之,早苗好像被吸引着。”

“他被杀的地点,不是被发现的地点。”国友歇一歇。

“而是这里,对不?”

君代低头不语。客厅里有片刻的沉寂,然后沼本假咳一声,挺身而出。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什么呢?”国友问。

“首先我为自己搞错,误将那位小姐绑架的事道歉!”

“算便宜点好了。”珠美说。

“另外,小西荣一的确是在这里被杀的。尸体是我搬走的。”

“果然。”国友点点头。“那么,杀他的是谁?”

“是我。”沼本说。君代大吃一惊。

“沼本——”

“夫人,看来你以为是自己做的,其实错了,我是凶手。”“怎会呢?”珠美率直地说。“假的。”

“为何你说是假的?”

“叔叔不是力大无比么?不必使用刀刃也足以杀死他啦。”

沼本一时语塞。

“原来如此。”国友苦笑。“看来猜对了。实际是谁干的,你知道吧!”

“等一等。”君代似乎很困惑。“沼本,那你认为小西是我杀的喽?”

“夫人,所以我——”

“不是我杀的!”

“嘎?”

君代和沼本对望一眼。

“看样子,你们缺少沟通啦。”国友说。

“那一晚,我的确告诉沼本,把小西荣一带进会客室。”

君代打开会客室的门,用手指示会客室内。

“我告诉小西,只能让他和早苗见十分钟。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怎么说?”

国友走进里头,俯视那染了血的地毯。

“钱。”君代说。“我想给他一笔钱,叫他死了心。”

“那么说,你把他来了的事告诉了早苗小姐?”

“我没说。我叫沼本杷小西带来这里后,上楼去写支票。”“支票——多少钱?”

“一干万圆。”

“犀利!”珠美小声叫。

“当我拿着支票进来时,小西荣一已经被杀了。”

“他躺在这儿?”

“是的。我呆立时;门又打开,早苗走进来。为何她知道小西在这里,我不晓得。”

我晓得,珠美在咕哝着。

“然后我走进来。”沼本说。“我太粗心了,见到那个光景,我以为是夫人——”

“你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竟然不了解我的为人哪。”君代苦笑。

“万分抱歉。”

“不。你肯包庇我,我很开心。”

“夫人!”

沼本拿起君代的手,吻她的手背,动作十分夸张。

“总之,小西荣一在此被杀。”国友说。“即是说,凶手在这间房子里。”

“若两位都不是凶手的话……”夕里子说。

“当晚,谁在这里?”

沼本望一眼君代,说,“来了一百多位客人。”

“对了,当晚是早苗小姐的生日派对吧!”夕里子说。

“难道那些客人之中有凶手?”

“怎会呢?”君代不安地说。“全是早苗同校的朋友和师长们哦。”

“其他呢?”

“还有从酒店到会的厨师和侍者,再没有其他人了……”

“若是没有别人的话,凶手就是你们其中一位了。”国友沉思着。“万一。学校朋友之中有凶手的话……可能性有没有?”“会有那种事吗?”君代仿佛束手无策的样子。

“问题是,是否有学校的人认识小西荣一。”夕里子说。“旦慢。”国友皱皱眉头。

“对……我在想在哪儿听过这个地址。”

“什么地址?”

“在这附近,有没有职员宿舍?”

“有。”沼本说。“恰好在马路的另一边。各位来这里时,我想一定经过前面。”

“刚才被这间豪宅夺走注意力了。是吗?在对面吗?”

“职员宿舍怎么啦?”夕里子说。

“小西荣一的家,就在对面的宿舍里。”

“原来这样啊!”

“可是,单是母子两个能住职员宿舍吗?”珠美插嘴。

“我猜是宿舍管理员吧!因我不是承办的人,详情没问清楚。”

总之,只知道小西荣一是在这里被杀的。可是,谁杀了他?为何杀他?关键之点依然暖味不清。

“擅自移动尸体这一点,原则上是有罪的。”国友说。

“那是我一个人擅自做的事。”沼本一脸严肃地说。

“问题是谁干的。”

“动机吗?当晚来这里的人,都没有杀人动机呀?”

“K女校的人认识小西荣一的事不太可能,不过不能不查查看,从一百名客人身上查起。”

光是想到这里,就叫国友头痛了……

“早苗。”吉尺君代呼唤女儿,但不得要领。

“刑警先生。”她转向国友。

“嗯?”

“我想带早苗回自己房间去,可以吗?说不定她会想起一切。”

“当然可以。请。”

君代、早苗和沼本都暂时离开会客室,夕里子等人松一口气。

“好累。”夕里子说。

“我也有同感。住这种房子也很不容易啊。”

“住的人没有那种感觉吧!对了,这件事你怎么想?”夕里子问。

“晤……小西荣一肯定是在这里被杀的。地毯有血迹。”“应该调查一下吧?”

“当然。只要查出血型是死者本人的话……”

“可是,为何置之不理?”珠美说。

“什么事置之不理?”

“血迹呀。那不是发生过凶案的证据么?”

“说的也是。”

“那为何不收干净?”

“那么大的地毯,不容易收拾——”

“如此富裕的人,要收拾还不容易?”

国友点点头。“的确如此。一是他们完全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不然就是别有用心。”

“是母亲杀的事,你觉得可不可能?”

“可能。她想用钱解决,如果被拒绝了,可能下毒手。”“换作我就要钱不要人了。”珠美说。

“那个叫沼本的,有点来历不明。”

“有必要调查他的身分。”

“还有一个嫌凶。”珠美说。夕里子好奇地问:“谁?”

“当然是那女孩啦。”

“你说早苗?”

“对呀。她若看到小西荣很干脆地被母亲收卖了,一怒之下,说不定杀了他。”

“也有道理。”国友佩服地说。“珠美很聪明嘛。”

“果然。”夕里子鼓起腮帮子。“你果然对珠美有意思。”

“喂,怎会——”

“你们何不共同生活?”夕里子气得扭过脸去。

名探因嫉妒而放弃查案的事,前所末闻。

“我不喜欢中年人,放心好了。”

“中年人?国友还很年轻,不是中年!”夕里子又立刻生气了。

“且慢。总之……君代或沼本是凶手的证据没有哇。”

“对呀。”珠美说。“K女校也有人认识小西荣一的。”

“你怎知道?”

“我听直子说的。”

珠美将直子告诉她的事和盘托出。

“干嘛不早点说!”夕里子瞪眼。

“我没机会说呀。何况,我也没想到家里的怪女孩就是吉尺早苗。”

国友点点头。“这么一来,这件事有必要从头查起了。”他说。

“首先要查出小西荣一和早苗是怎样相识的。那个一—姓原的女孩,怎么认识小西荣一……”

“还有事发当晚的事。”夕里子说。“假设姓原的见到小西荣一的话——”

“是的。说不定别的女孩上洗手间时见到什么人。”

“你指看到凶手?”

“可能性是有的。因为这里发生命案的事现在才揭晓。”“可是——很难哪。”珠美说。“K女校不是名门么?即使警方提出要录口供,恐怕不容易吧!”

“而且凶手假设在其中的话。”

“不光是学生,老师也受邀请了。”

“女校老师,干嘛要杀小西荣一?”

“从现在开始调查吧。”国友说。

“那么——国友准备亲自重新调查?”

“不,不是我的管区,不能干涉。当然,我可以建议。”

“潜入好了。”珠美咧嘴一笑。“又轮到姐姐出场啦。”“算啦。怎那么简单——”

夕里子说。

“不是你。我说绫子姐姐。”

“姐姐?干嘛是她?”

“不是在别的时候,通常潜入做卧底的是大姐么?”

“怎样潜入?总不能突然插班吧?”

“可是,她是大学生,不是有实习教师的经验么?”

“不可能。姐姐怎么可能做得到。”夕里子苦笑。

“说的也是,刚才纯粹是假设罢了。”珠美笑一笑。“不过,觉不觉得有趣?姐姐做老师的话。”

“教什么?”

“晤……比如体育之类。”

“她连三级跳马也会摔跤哦。”

“这才有趣呀,不是吗?”

“光是想像的话。”夕里子笑说。

“若是打排球,当她接球时,一定被球正面打中脑瓜,准会栽筋斗了。”

“姐姐这时一定在打喷嚏啦。”夕里子说。

7、实习生

隆一声,脑袋作响。

绫子在想,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会遇到这种岂有此理事……

正觉得天旋地转之际,绫子晕倒在原地。

“老师!不要紧吧?”学生们从四方奔过来。

啊……我要死了;绫子想。不过也好,若是在一群可爱学生的围绕之下结束一生的话……

“被我的发球打中了!”原知子说。“老师,振作些!”

“嗯……”

绫子被扶起后,环视四周。

难道这里是天国?

不,天国不会镶地板的,应是大理石之类更堂皇的装饰。

对了。这里是K女校的体育馆,换句话说,我还活着。

“老师,站得起来吗?”

在几个学生的扶持下,绫子终于站了起来。

“嗯……没事了。”

“坐在那边的凳子比较好。”

“好……对不起,让我坐一会。你们继续比赛好了。”

“是。”

除了原知子外,其他女孩都往排球场去了。

在知子的帮助下,绫子终于坐在角落的长凳上,用毛巾揩一揩没出汗的额头。

“我发球很有力,不晓得飞到哪儿去了。”知子说。

“没关系。你回去吧,松井同学。”

“我不是松井。”

“野田?中野?黑川?……啊,原田。”

“我是原知子。”

“啊,是吗?”绫子终于想起来。“脸孔和名字总是不一致。来,你去吧!”

“是!”

原知子精神奕奕地跑到球场去了。

绫子目送她的背影,叹一口气。干嘛我要来做这种事。

“请无论如何找到杀死小西荣的凶手才好。”吉尺君代鞠躬。

“嗯……”国友和夕里子面面相觑。

可是,其中一名“嫌凶”亲自鞠躬委托“替我找凶手”的事,毕竟使国友为难。

而且,命案不属于国友的管区。

君代的话中意思,并非由于“我受赚疑,替我找到凶手澄清罪名”,而是完全没想到自已被怀疑的样子。

也许她以为只要说“我没做过”,别人就有义务去相信她也说不定。

“早苗依然想不起自己是谁。”君代说。“于是我想到了,若是从小西荣一的事,能够唤醒她的记忆的话——”

夕里子觉得她的理由有点自私。本来她想用钱使对方收手,现在却想利用那个契机来唤醒女儿的记忆……

不过,站在为人母亲的立场,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或沼本都没做的关系,我认为凶手是在当晚出席派对的客人之中。除了厨师和侍者之外,就是学校的人了。”

“那么,可以正式向K女校提出么?”国友问。

“若是可能,是否可以悄悄进行?”

“所谓的悄悄——”

“小女目前休学中,过一段时间才上学。到时万一我们的事给学校添麻烦的话……”

“可是你说悄悄进行,难道有什么好办法?”

“有哇,只要有人去当教师就行了。”

夕里子哑然,恰好珠美不在,不然一定瓜瓜叫说“盗用我的想法”了。

“可是,临时临急的,找不到有资格当教师的人呀。”

“总找得到的。”君代说。“只要有我的推荐,那间学校大致上都会接受的。那间学校的体育馆和泳池,是我出钱建的。”

夕里子和国友明白了。

如此一来,侯补人选只有一个。夕里子和珠美都要上学,况且,无论夕里子怎样努力都好,总不能教同年的学生。

“太危险啦。”君代回去以后,国友提出反对。“那是凶杀案的搜查哦。”

“我晓得……但我们不是完全不相干呀,小西荣一的簿子上有我的地址和名字也是事实。”

“嘿,那点我也很在意。”

实际上,承办此案的刑警也认为夕里子有点嫌疑。

对方不像国友那么熟识夕里子,也是难怪。在某种意义上,国友也希望早日找到真凶归案。

“万一真凶在学校里,揭穿绫子的身分……”

“我想没问题。”夕里子说。

“为什么?”

“你想,谁会想到姐姐是侦探?”

国友不由点点头。

“不行啊!”绫子赫然回到现实。

“不管怎样自称‘不是真教师’,现在起码对学生而言是‘老师’。不能做这种事!

作为教师的义务——“

绫子想起昨天第一次来到这同学校时,见到校长吉村省三的事。

吉村省三是个高大威猛,充满活力的男人。

“佐佐木绫子小姐吗?请。”

踏入校长室时,校长以洪亮的声音请她就座。

由于用佐佐本不太好,因此使用以前用过的“佐佐木”作名字,少了一支横木。

“请多多指教。”

本来想说我是个笨拙的人,才疏学浅之类,终于省略掉。

“哦,你很年轻。”吉村校长注视绫子。“二十岁吗?”

“是的。”

“对我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喔,这样子就泄露年龄啦。”吉村豪爽地笑。

“但你看来十分年轻。”绫子说。

吉村仿佛受宠若惊的样子。

“是吗?那真叫人开心。”他假咳一声。“我听吉尺太太说了大概情形了。”

“嗯。”

我没听说,绫子想说,好不容易才闭口不语。

“现在对教书有热情的年轻人愈来愈少了。像你这样的年轻老师,真叫人壮胆。”

“我——只是个实习生。”

“我了解的。不过,你又年轻又漂亮,好羡慕!”

“呃。”

“我也几乎想做学生哪。”

绫子想像吉村穿着外套格子裙的装束上课的姿态,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怵。

“你担任的是体育老师吧!”吉村说。

这是大问题。

“不要!”绫子曾经向夕里子抗议。

什么运动都不行的体育教师,岂不凄惨?可是夕里子保证说:“不要紧!女校的体育嘛,只是玩玩罢了。”又说:“不然姐姐有自信教什么?”

遇到这样直接又“残酷”的质问时,最终绫子只好接受“体育教师”的使命。

可是吉村校长拍桌子说:“普通女校都不重视体育,有些学校随便搪塞,当作小孩子玩游戏了事。但我校不一样!”他大义凛然的说。“我校的体育以严格出名,教师与学生成为一体,一起流汗,这样可以产生教师和学生的心灵沟通。”

相当不同的说法哪,绫子想。

不过,除了怕自己不行这点之外,绫子对吉村校长的话既感动又起共鸣……

“不行!”又在发呆了。

放眼一看,学生们已停止活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

这可不行!虽然我是冒牌教师,毕竟还是要跟学生一起跑,一起流汗,一起笑,一起哭才是……

这才是所谓的“教育”!

原本的目的已从绫子脑海中消失,不由自主的被眼前事实同化了。

绫子站起来走过去,发出最严肃的声音说:“大家在干什么?必须好好认真的打球才行!”

所有人都吓一大跳。

“老师……”原知子说。

“什么?”

“课已经上完了,刚刚响钟啦。”

“是吗……”绫子羞红了脸,再一次觉得夕里子的可恶。

“好,下课。”绫子说。

学生们哄然笑弯了腰。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绫子独自站在那儿发愣……

绫子的情绪十分低落。

这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天尤其严重。

怎么说,第一天上了三小时体育课,其间被排球击中三次,引起贫血两次,在打过蜡的体育馆地板上滑跌三次……

腰痛头晕,好悲惨的一日。

从明天起由夕里子代课好了。

绫子如此决定。

走进职员室,咚地坐在椅子上——“好累!”

只要站着看就行了,夕里子说。那样“站着看”相当不轻松。

这样下去,搞不好在死于绝症之前,折断颈骨死掉,绫子想。

“佐佐木老师。”女人的声音。

佐佐木?啊,我就是佐佐木。

需要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也许结婚时要丈夫改姓的好。

“是!”

抬起脸一看,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在冷冷地俯视自己。

“我叫木暮。”

木暮。对了,派对那天有出席的人。年过七十了,丝毫没有倦容。

因为她不是体育老师,绫子想。

“木暮老师吗?我是佐佐木绫子,请多多指教。”

正当站起来致意时,木暮正子说。

“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座位。”

——绫子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不过,怎么说,这是无经验教师的头一日。也许不必看得太严重。

在桌前的绫子暂时动弹不得。可能因着病痛腐蚀我的身体所致,绫子想。不然怎会如此疲惫而且不想动?

其实仅仅“过度疲劳”而已。

“老师。”有声音喊。绫子没有回过头去。

好像是学生的声音,多半是找别的老师有事吧?应该不会有学生找我才对。

是的。没有人会关心我……

“佐佐木老师。”

“嗯?”

回头一看,原知子和两三个女生站在那里。“有什么事?”

会不会说叫我自动辞职?绫子想到的是相当厉害的被害妄想。

“这是给你的,请。”

桌上摆的是一只小瓶子。

“这是什么?”

“营养剂。”原知子说。“老师的身体必须壮实一些才行。”

“对。不过,大家都说老师很可爱,很喜欢你。”

她们鱼贯着走出去。

绫子的心火热起来—何等可爱的学生!

“都是好孩子……”绫子含着眼泪,打开瓶盖。“我领受了。”

然后一口气喝光。

“没事吧?”

窥望的是个头发梳得服服贴贴,有点装模作样的年轻男子。

“我……”绫子想抬起头来,却皱起眉头。只觉头痛得厉害,而且头晕。

“终于清醒了。”男人笑一笑。“三村老师,她已经没事啦。”

“喂。”一个年轻女教师探脸进来。“感觉怎样?”

“不太……好。”绫子望望左右。“这是什么地方?”

“保健室。”三村昌子说。

她是历史老师,绫子想起来了。

“我是教英语的宫永。”装模作样的男人说,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今早我出去办事,没来得及打招呼。”

“你好。”绫子继续躺在床上。“我——怎么啦?”

“你的酒量不好?”

“完全不能喝酒。”

“那就糟了。”富永说。“学生们的恶作剧。她们让你喝了饮料对不?”

“嘿,是营养剂,她们说可强身健体。”

“其实是拔兰地哦,酒性很烈,不能喝的人受不住的。”

“啊。”

“你一转眼就晕倒了,急性酒精中毒。”

“即是喝醉了。”三村昌子说。

“吓一跳……”绫子说着,慢慢坐起身子。

“大家都爱捉弄新老师。”宫永笑道。

“但她是实习生哦,好过分。”三村昌子皱眉,“记不记得是哪些学生?告诉班主任,请她留意的好。”

绫子摇摇头说。“不,不要紧。”

“可是——”

“我想她们是为了使我有精神,以为我能喝的关系,如果受责备多可怜。”

“好完美的信赖。”宫永嘲讽的说。“就怕没完没了……”

“与你无关吧!”三村昌子瞪着他。

两人年纪差不多一样。

“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绫子说。

“脚步不稳哪。”宫永伸出手来,“我送你回去好吗?”

“护送的狼是可怕的。”三村说。

“喂,别说得那么难听!”

“现在一—几点了?”绫子问。

“晚上七点。”

“唉——我必须回去了。”

走了几步,又摇摇晃晃。

“小心!”三村昌子慌忙扶住她。“那不如到附近喝杯咖啡,等稍微清醒才回去好了。”

“对不起……”绫子口齿不清的说。

“有留意到吗,吉尺早苗休学了。”

“怎样呢?真令人担心。”

“你为何担心她?”

“她是我学生嘛。”

“还有其他理由嘛。”

“你想说什么?”三村昌子狠狠地瞪着宫永。

绫子觉得精神好多了。

吉尺早苗——绫子察觉他们是在说那女孩的事。

“听说吉尺——家里非常富裕。”绫子说。“听学生说的。”

“在这间学校的家长中,以她家为首富了。”宫永说。

“不过身体很弱,怪可怜的。”三村说。

“是吗?我不同情她。”宫永耸耸肩。“上次去了她的大公馆后,我的看法完全改变啦。”

“怎么……又不是她的错。生来就有钱嘛。”

“生日也请近百位客人,不寻常嘛。”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都出席了派对了。”

“那个学生叫吉尺早苗。”三村昌子向绫子说明。“前些时候,她家开派对,我们也受邀请。”

“其他老师都去了吗?”

“不是全部,大部分罢了,校长先生也去了。”

“他稍微迟到。”宫永说。“大概转去女人那里风流吧!”

“他说有会议……”三村说。

“好令人怀疑,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校长先生吗?”绫子大吃一惊。

的确,她也觉得校长相当有男性魅力,但是根本没意识到他是“男人”。

“你也小心的好。”宫永对绫子说。“他有对可爱女孩下手快的独特评价。”

“你只教人坏事。”三村昌子苦笑。

“本校是女校,不大容许学生结交异牲吧!”绫子说。

“外表是的。不过,现在的女孩们呀,即使用绳子绑住也有办法跑掉的。”宫永说。

“适当的交往也是有必要的。”三村昌子说。“如果严格禁止,他们索性偷偷见面,反而造成不良的后果。”

“可是—一自由就麻烦啦。”

“那岂不是程度上问题?”

“可是,自从上次的事件以后,理事会变得神经质啦。”

“上次的事件?”绫子问:“什么事件喔?”

“其实是——”

“等等。”三村昌子悄声说。“局长来了。”

“嘎!”

不知何时,进来一个胖墩墩的男人,在进门附近的位子上翻看报纸。

记得今早介绍过了,绫子想。

“他是事务局长大内。”宫永低声说。“小心,那家伙神出鬼没。”

“在学校是当权派。”三村昌子点头。“可别被他盯上了。”

绫子望望那男人,叫大内吗?

给人稳重印象的男子。绫子呆呆地盯着看。这样不带先入为主观念看人,反而意外地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据绫子所见,起码大内不会给人阴险冷酷之感。当然,虽然称不上豁达开朗,却有种寂寞的阴影背负在身上的感觉。

8、隐伏的危机

“那么迟归,还以为发生事情了。”夕里子边为绫子预备晚饭边说。“没想到竟被灌醉了。”

“不是我喜欢的。”绫子希罕地反驳。

“太过份了,这样灌人饮酒。”珠美愤愤不平。“我告诉直子,向她要赔偿费。”

“难得用佐佐木为名哦。”夕里子说。

“是吗?那就等破了案再说好了。”珠美不客气地写在本子上。“这样子贷方数字增加不少咧。”

“不过,一天就探听到许多内幕,很不错啦。”夕里子吹棒一番。“他们说得。上次的事件。究竟指什么,搞不好跟命案有关。”

“对。不过大家都不太想提的样子。”绫子说。“心情终于平复了,肚子饿啦。”

“好好吃一顿吧,老师!”

“少来。”绫子脸红了。

“不过嘛,绫子姐姐挺适合当老师的。”珠美说。

“对呀。”当事人绫子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嗬?尽管遇到如此过分对待?”夕里子吃惊地说。

“不是的。”绫子摇摇头。

“什么不是?”

“那些孩子绝对不是恶作剧。”

“那是什么?真心地劝酒?”

“当然,她们骗我是事实。但是必须想想背后的隐情。”绫子大义凛然地说。“她们太寂寞了,跟老师之间也缺少心灵接触,所以,她们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夕里子和珠美面面相觑。

“我在回家的电车上想到的,因此我决定,无论遭受任何恶作剧,绝对不生气。”

这样说着时,绫子脸上甚至流露出某种威严感。

绫子在沐浴期间,夕里子和珠美紧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绫子姐姐有没有问题?”

“嘿……我有点担心。”

电话作响。夕里子走过去接听,是国友打来的。

“嗬。怎样?绫子老师的第一日?”

“好像差强人意。”夕里子说。“知道什么了吗?”

“我问了吉尺君代,她说她也不晓得早苗和小西是在哪儿及怎样相识的。”

“真的?”

“也许另有隐情吧!”

“小西荣一的母亲呢?”

“她听说后,大吃一惊。她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跟对门豪宅的千金小姐谈恋爱。”

“那就无甚帮助罗。”

“承办局头痛极了。从常理推断,应该怀疑吉尺君代才是,但又不能鲁莽行事。”

“从凶器上找到什么吗?”

“目前毫无眉目,凶刀是到处可以买到的便宜货。”

“可是,吉尺君代会预备那种东西吗?”

“如果是她买的东西,就是有计划的行凶了,但是无评无据。”

“小西荣一的事,详情清不清楚?”

“听说不是太用功的学生。就如君代所担心的,他有可能是为了零用钱而接近早苗。”

“他和K女校有些什么关连不成?”

“目前没找到。为何这样问?”

“早苗和小西之所以相识,由于两人住得近的关系,但与其他女孩几乎没有认识的机会才是。”

“晤,尤其是教师或校长。”

“对啊。查查看吧!”

“知道。”国友叹气。“对了——你好吗?”

“喔。你呢?”

“很好。”

“好极了。”

二人无缘无故地沉默下来。

“哎。”夕里子说。

“什么?”

“你在……你在很远的地方么?”

“并不是太远。”

“那一—过来给我一个晚安的吻好不好?”

“好,我来。”

夕里子轻轻放下话筒。

“哗!”一声惊呼。

当时,绫子正好走在校舍旁边的路上。

K女校历史悠久,校舍也颇陈旧,因而到处进行修补工程。

绫子经过的某部分校舍,正有修补屋顶工程,可是现在是午休时间,工程现场没有人影。

绫子正在专心思考下午的体育课,总之,这班缺席者多,身体不好的孩子占多数。

自己也患上不治之症〔?〕的绫子,打从心底同情她们,心想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她们应该多跑步。”绫子自言自语。“这是锻炼体力的最佳方法。”

当她边走边自言自语之际——传来“哗”的一声惊呼。

绫子停下脚步,发生什么事了?随着震耳的“轰”声,一块重重的砖瓦从头上掉下,在绫子面前跌得粉碎。

碎片飞溅,绫子的裙子浅得全白,她边用手拂去,边抬眼望上去。

“老师,你没事吧?”惊呼的学生奔过来。由于是午休,其他学生也陆续聚集过来。

“我没事。”绫子微笑。

“好险啊!”

“对。如果踏前一步的话……”

就当此刻,有人说“让开”,走过来的是三村昌子。

“佐佐木老师!有没有受伤?”

“没有。”绫子摇头。

“谁在上面?”三村昌子问。“是不是你叫的?”

“我只看到砖瓦跌下而已。”

“谁在上面?”三村昌子间,那个学生耸耸肩答。“我没留意到。”

“这件事关性命哦。”

“算啦。”绫子安慰三村昌子。“我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

“把这些碎砖收拾一下吧。这样搁着会阻碍行人。”绫子开始收拾地面的砖块……

“再一圈!”绫子说。“大家加油!”

“是——”收到反应了。真愉快,绫子想。

起初学生们完全不起劲。就是跑步,其中有人简直在步行而已。

可是,绫子率先环绕学校周围跑一圈之后……因贫血而晕倒了。

学生们都大吃一惊。然而更吃一惊的是,仍然脸色苍白的绫子,又摇摇晃晃地开始跑步。

“老师,别跑了吧!”

声音在背后响起,但绫子继续跑着,不知何时,学生也都跟上来了。

再跑一周期间,绫子也逐渐进入状态了,其他学生也是。

绫子已经绕校四周了。

要做就做到!绫子的人生中,第一次对这句话产生认同感。

学校本身面积不很大,绫子等人先从校门出到外面,过外边的马路,又从后门进入校内。

通往后门的马路,则是很少人走的斜坡,从前面绕回来时,乃是不太陡的下坡路。

绫子带头拐了弯。

一部货车停在拐弯处。几时停在那里的呢?绫子想,刚才拐弯时是没有的。

绫子不理会,穿过它旁边,走向下坡路。货车像追赶绫子似地溜下下坡路。

学生们拐了弯,察觉到货车加快速度,向绫子迫近。

“老师!”其中一个学生喊。“危险!”

“老师,躲开!”

“小心后面!后面!”

声音争相喊着,可是进不到一心一意破风而跑的绫子耳里。

还有一小段路程就到后门了,绫子加快步伐。

如何?这样有节奏地跑着!我有这种运动才能咧!

“哗!”学生们瞪大了眼,货车飒一声越过绫子旁边去远了。

绫子在后门的地方停下来,对那群呆然眺望的学生们喊。“你们在干什么?再不快点加油的话,老师跑第一啦。”

斜坡下面传来轰隆一声响。

绫子望向声音来处,看傻了眼。刚才越过她前面的货车,撞上正面的护栏,停在那里。

“唉,是不是司机打瞌睡?”绫子说。

“好舒服。”绫子轻松地说。

她在浴室淋着温热的花洒。

一天的课结束了。身体每部分都非常疲倦,这种感觉她第一次有。

因为这里是女校,花洒室相当宽敞,现在放了学,谁也不在。

课外社团活动,刚刚才开始。

老师这门工作,真好,绫子想。与人接触的工作,必竟最有反应。

明天的体育课,让学生们做什么好呢?绫子完全忘掉来这学校的目的了。

花洒室的门静静打开。从绫子所在的地点,看不见进门处。当然,她在淋着花洒,连声音也听不见。

“明天的课……跳绳也好。”

说不定明天下雨,下雨就在教室里自修。那样子很快就荡过去了。

若是跳绳的话,全体可在体育馆进行,即使有别的班级使用体育馆,只要有屋顶的地方,哪里都可以跳。

对!这是好主意,叫大家把绳子带来就是了。

蹑手蹑脚走进花洒室的人影,手里拿着长绳之类的东西。

那人来到绫子所在的屏风另一边,将绳子的一端接在花洒的水管上。

那是电线。

突出外面的线,被捆在水管上。

那人慢慢把电线拉长。

插头在盥洗台的地方。那人悄悄把电线的另一端凑近插头。

“对了。”绫子自言自语。“不能慢吞吞了。”

她决定今天回家时,去买运动衣和跑步鞋。因她跑步跑出兴趣来了。

绫子关掉花洒,拿起浴巾围住身体,迈步离开。

接下去的瞬间,电流掠过刚才绫子所在的花洒。当然,绫子一无所知的吹着口哨,走进更衣室。

来到校门的地方,绫子停下步来。四五个学生站在那里。什么事呢?

不可能被一伙人围打吧!

“干什么呀?”绫子喊。“不早点回家不行的。”

原知子在其中。仿佛扭扭怩怩的知子,被其他女孩推挤着,往前挺出一步,鞠躬说,“老师,对不起。”

“什么事?”绫子很认真地反问。

“嗯——关于营养剂的事。”知子仿佛难以启齿的样子。“后来听说很严重。”

“啊,那件事呀。”绫子笑了。“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喝醉是我第一次经验,蛮有趣的。”

知子松一口气。

“好极了,还以为老师恨死我们了。”

“为何老师要恨学生?没有那么岂有此理的事。”

“老师真好人。”知子说。“而且胆色过人。”

“胆色?”

“砖瓦掉下时,差点被货车撞到时,都能面不改容。”

“啊,那个呀。不是的,是我太钝了,也许两三天后才会脸青青晕倒。”

学生们哄然大笑,绫子也笑了。

能够一起笑,是何等美妙的气氛!绫子好开心。

“哎,回家的路上,是否禁止吃东西?”

“是的。”

“那么,我请大家。”绫子说。

“可是——”

“偶尔打破规则的话,才知道为何需要规则,为何不需要哦。”绫子拍拍知子的肩膀。“来,万一有事,由我负责!放心跟我来好了。”

“太好了。”大家跳起来。“万岁!”

“佐佐木老师,万岁!”

“安静些。”绫子微笑。“走吧!知不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店?”

“蛋锅贴!”

“我要甜的!”

“不如去酒廊!”

“傻瓜!适合老师的,必竟是蛋糕店呀。”

“车站后面有一家。”

“一言为定!”

意见取得一致后,众人开始有节奏地迈步。肩并着肩,蹦蹦跳着!

绫子的心像小孩子般跳跃。

活着竟然如此欢乐!

绫子想,幸好来到这间学校。

本来的目的,已从现在的绫子脑海中烟消云散。

总之,绫子很快乐,很开心,很充实。

有个人影从校舍进门处一直目送绫子和学生们的背影,当然绫子完全不晓得……

9、黑暗中的等待

终于来了。

老实说,夕里子一点也不心惊。

况且,不管姐姐如何闲散都好,总不至拿不到学分以至留班,否则珠美一定大嚷。

“一年的学费浪费啦!”

不过,在这种地方谈话,有点奇怪罢了。

不,虽说是奇怪,这里的确是适合慢慢讨论的好地方,只是对于末成年的夕里子而言有点不方便而已。

尽管没有规定十八岁的高中生不能进酒店,还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太自在,令人无法沉着。

“欢迎光临。”侍者表面上笑盈盈地迎上前来,内心一定在想这女孩究竟来干什么了。

“噢,我约了人。”夕里子环视酒吧内部。“吉村先生。”

“吉村先生吗?好的。”

“听到吉村的名字时,夕里子察觉到那个侍者脸上浮起一丝奇妙的笑容,说不上十分善意的笑。

“他还没到。请到这边来。”

“好。”

夕里子被领到酒吧里头的位子。

酒吧内部本来已是微暗,这一带更是暗。这种暗法似乎有点太过了,夕里子想。

几乎想问,这里是否电灯坏掉了。

“喝什么?”

被人如此问,总不能说一杯“威士忌吧!”

“嗯—一有橙汁吗?”

“好的。”

是吉村叫我来的,一杯橙汁总会替我付帐吧。

夕里子是被K女校的吉村校长叫来这里的。

今天从学校回来后,绫子和珠美都还没回来,而在录音电话里,则留下了吉村打来的讯意。

“这是K女校的吉村,希望务必跟佐佐木夕里子小姐见个面。假如方便的话,今晚八时请到P酒店的酒吧来,再见。”

相当有威严的声音。

这两星期以来,绫子也浑身干劲地“上班”去。原本的目的,即是探听小西荣一和K女校关系的“任务”,似乎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知道什么了没?”夕里子用话套弄她。

“知道什么?”绫子反问,想了一下,终于会意。“啊!命案的事呀。再等一阵子嘛,要打开学生的心并不简单。”

以绫子来说,这是相当有力的台词,可是问得多了,夕里子觉得有被愚弄之感。

肯定的,绫子对这份临时的“教职”产生无限的热诚。

“我要把剩下不多的人生,献给可爱的学生们!”绫子这样说时,被冷冷地嘲讽一番。“又来了!”

可是,绫子绝不会因此气馁。

不管怎洋,由于绫子没有正式的教师资恪,这些充实的日子,应该也是“过眼云烟的梦”,很快就结束。

夕里子对于经由绫子找寻小西荣一被杀线索的事已放弃一半。听国友说,查案方面也毫无进展……

就这时候,接到吉村校长的录音电话。夕里子觉得有了一线希望,于是单独前往P酒店。

她可以猜到谈话内容。大概是叫绫子自动辞职吧!无论哪里的校长都好,一旦请到她那种教师,不必一个月就神经衰弱了。

想到国友一旦听说自己准备潜入K女校时,又会气得满脸通红了。

不过,如果小西荣一纯粹是吉尺早苗的情人的话,除了吉尺君代以外,不可能有其他嫌疑人物了。

奇怪的是,原知子竟然也认识小西荣一,如果原知子认识他,意昧着可能还有别人认识他了。

除了吉尺君代是大富婆,跟许多重要人物有联系,警方不敢随便动她这点之外,夕里子不认为君代是凶手。就如珠美所指出的一样,让染血的地毯原封不动,不会是杀人犯所作所为。反而是叫沼本的男人,令人有来历不明,莫测高深之感。

吉尺君代和沼本,夕里子突然想到,他们会是纯粹的女主人和仆人的关系么?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疏忽了这一点……加上早苗失去记忆这事也有点古怪。

虽然不能肯定她是假的,但她故意装作失忆的可能性不小。若装作的话,理由安在?

“久侯啦。”

注满橙汁的玻离杯放在眼前,夕里子吓了一跳。因她陷入沉思中,一时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谢谢……”她故意道谢,拿起杯子。连普通的橙汁也装在别致的玻璃杯里,看起来分外美味。

刚刚榨出来的鲜橙汁,几乎没甜味,但是仍然芬芳可口。因为口乾的缘故,夕里子一饮而尽。

想着是否还要再来一杯。若是珠美的话,肯定这样做。

“对不起。”侍者走过来。“刚刚接到吉村先生的电话。”

“给我的吗?”

“他说十分抱歉,因事会迟到三十分钟左右。”

三十分钟?如此一来,回家也稍迟了。

夕里子留了字条在寓所。如果写说跟吉村校长见面的话,绫子会怀疑,于是只写“我出去见朋友”。

不如打个电话回去,假如国友有来联络的话,叫他来这里找我也好。

“对不起。”夕里子站起来。“我想打个电话。”

“请,这边。”侍者走向柜台那边。

夕里子准备跟着走—啊?怎么啦?头昏脑胀,脚步踉跄,无法直行。我怎么啦?

“怎么啦?”侍者走回来。

“我——有点头晕——”

话没说完,夕里子双膝无力,站不起来,差点摔倒之际,被侍者扶住。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

“贫血吗?总之找个地方躺一躺——”

“对不起,这种事从末有过——”

夕里子的身体倾靠在侍者身上,好不容易才拖曳着腿迈步。

“这边有地方可以躺,请休息一下。”

“真是……对不起……”

眼前世界在骨碌碌打转,水晶吊灯仿如钟摆似地晃动着。

怎样走过来的?察觉时,眼前有床。

“请在这里休息一下。”

侍者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远方。

“啊……不要紧。没什么……”

夕里子一骨碌躺在床上说,可是舌头打结,不晓得成不成话。

“嗯……吉村先生……”

“假如他来了,我会向他说明。”

“对不起……我想休息一下就没事。”

“稍微闭起眼睛的好。”

“好……好的……”

夕里子闭起眼睛。真的。好像很舒服。也许我太累了。

的确,凡事都要去处理才行,绫子和珠美都慢吞吞的。假如没有我,她们活不下去。

这样下去,我几时才能结婚……不过,我才十八岁想这些事稍微早了些。

若是嫁给国友一—十七、十八都无所谓,哎,国友,国友。这个名字,对于夕里子的确就像很悦耳的摇篮曲一样。

夕里子就这样沉入梦乡……

“淬!”珠美发不出像十五岁玉女的粗音,放下夕里子的字条。“可爱的妹妹筋疲力倦地回到家里,竟然不在家……”

“假如姐姐在家,她大概又说‘很吵,你出去外面好不好’了。这就是幺女的特性吧!怎说,一个人总是觉得寂寞的。”“绫子姐姐变成热血教师啦。”

最近,绫子总是很晚回家。“我要为明天的课作准备。”她说。

那样的老师,好可怕,珠美想。

光是自己热心的话,学生一旦不响应就发怒,或者情绪低落。

发生教师打伤学生事件的话,通常都是这种“热心的好好先生”所为。不过,对真正的所谓好好先生,学生也有不同的“反应方式”,一是“反抗”,一是“无视”。

人不是机械。如果“一加一”都等于“二”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姐姐应该没问题吧!”珠美喃喃自语。

绫子就是如何情绪低落,也绝不会对学生勃然大怒。

这样下去,不知几时才有晚饭吃,找点东西填肚子再说!

珠美打开冰箱。“有没有吃的……”

正在搜索时,门铃响了。

“是不是姐姐?”

出到玄关,还是谨慎地从防盗孔窥望一下——怎么看都不是绫子或夕里子。

无论两人如何矫装,都不可能变成胖墩墩的中年男人吧!

“哪一位呀?”珠美隔着门喊。

“K女校的人。”传来洪亮如男高音的声音。

难道绫子姐姐贫血晕倒了不成?珠美打开大门。

“你好。”男人用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打招呼。“这里是不是佐佐木绫子老师的府上?”

“嘿——是的。”

外面的名脾当然写的是“佐佐本”,不过若不留神的会看成是“佐佐木”的。

“我是K女校的事务局长大内……你是——”

“妹妹。”

“妹妹小姐吗?那绫子小姐是——”

“我姐姐。她还没回来。”

“是吗?我可以等她一下吗?”

“请。”

珠美把大内带进客厅,礼貌上也要端茶出来。

“呃,谢了,你是中学生?”

“初中三。”

“妹妹很懂事啊。”

“是吗?”

受人称赞不会不高兴,不过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珠美也感兴趣地坐在沙发上问。

“请问——我姐姐怎么样?”

“嘿,她教得很好。”

“是吗?那么,几时开除她?”

“为何开除她?”大内瞪大眼。

“不,因你特意跑来,我以为是谈开除她的事。”

“没有的事。”大内摇摇头。“佐佐木老师非常受学生们欢迎。教课认真,最近很少见到对教育有热情的老师了。”

绫子姐姐嘛,也许是的,珠美想。

“今天我来,是应理事会的要求。”

“理事会?”

“佐佐木老师的评价,在家长和理事之间也传开了,于是大家希望趁现在提出请求。”

“什么请求?”

“现在她是大学派来的实习生,我们希望她毕业后,务必来我校服务是盼。”

“嘎?”

没想到绫子姐姐这么吃得开!珠美放心了,因为不会有别的公司录取姐姐做事的!

“能不能——连妹妹也一起聘用?”珠美的话,叫大内直眨巴眼。

“啊,总之——泡红茶怎么样?”突然服务好起来。

“不不,不必客气。”

“在女校工作——大概很不容易吧!”珠美试探着说。

“是啊。不过我校的情形则没有多大问题。”

“是啊。K女校是有名的千金学校嘛。”

大内笑一笑。“干金也是普通女孩子,要紧的是不能管得太严,太严的话,就会出现问题。”

“我也有同感!”

“是吗?你倒是善解人意。”

“我是东京人。”珠美盘起双臂。“虽然不是神田出生的。”

大内笑了。

“哎,佐佐木老师,竟然有个如此风趣的妹妹。”

“我有个朋友,是你学校的学生的妹妹。”

“哦?谁呢?”

“姓原的,原直子。她姐姐叫原知子。”

大内的脸上掠一个奇妙的表倩。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个女孩呀,我认识……”大内点点头。

可是珠美看穿了——直子的姐姐,似乎是K女校“不受欢迎的人物”……

这时,玄关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啦。”绫子的声音。

“哎,姐姐回来了。”珠美迎上前去。“姐姐……”

“我想到好主意啦!”绫子双眼发亮地说。“关于跳绳方法,大家一起跳的话,没什么好玩对不对?于是我想,不如三人一组,彼此算分数。怎样,是不是好主意?”

“姐姐,有客人。”

“啊?”走进客厅,见到大内,绫子说。“噢,局长。”

珠美吓一跳。若是平时的绫子,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每天碰面的人时,她会问“你是哪位”而不出奇,那才是绫子本色。现在看来,也许姐姐真的命不长了。珠美开始真的担心起来……

10、千钧一发

“啊,我几时……”夕里子迷迷糊糊地叫起来。

我家几时开始养狗来着?

鼻头被什么滑溜溜地舔着,夕里子嚷,“不要嘛,痒死了……”然后睁开眼睛。

眼前有张男人的脸——离她只有五公分左右。

夕里子瞠目结舌,叫出声来。“哗!你是谁?”

“哦哦,别叫得太大声。”男人嘻皮笑脸地说。很年轻,大约二十七、八,有点油头粉脸的男人。

“你干什么?!”

夕里子想坐起来—奇怪,手脚不听使唤。

“还要十分钟,药力才会消失。”

“药?”

夕里子想起来了。在酒店的酒吧里头晕,被人带到什么地方……

这里是——酒店客房。

“药在那杯橙汁中?”

“对了。”男人点点头。“哎,反正你有这个意思对不?即使对手不同,有钱就行了,不是吗?”

“什么这个那个意思……你说什么呀?”

“你想说话?你的舌头还转不过来,我不明白你说什么。”男人说。

“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如此。一旦激动地大声说话时,舌头就会打结。

“现在的情况,不太好玩。”男人打量夕里子。“待你稍微恢复知觉再玩好了。有感觉又动不了,那才好玩。”

我又不是冷冻食品,需要解冻——这王八!

夕里子想尽法子活动手脚,然而一动也动不得。

“我去淋个花洒。”男人脱去外套,解开领带。“回来时,恰好是吃的时候啦。”

“你——到底是谁!”夕里子想喊,然而仅止于蚊子叫似地呻吟。

“待会才自我介绍。”男人打了个有点恐怖的眼色。“你不可能是第一次吧?别那么生气。身体麻木时,做爱也顶美妙的哦。”

男人吹着口哨走进浴室去了。

夕里子拼命设法移动身体,可是药力未散。

怎么办?

浴室传来混着男人哼歌声的花洒声。

难道那个吉村校长的电话是假的?现在这个男人的声音跟那个电话好像不太一样。

那个酒吧的王八侍者!我不会放过他的!

生气也没用。总之,这样下去的话,就要让那个男人为所欲为了!

开玩笑!连我所爱的国友也只能让他吻一吻而已。可是——怎样?

“喂,你乖不乖?”

男人从浴室探脸出来,赤裸着,只在腰际围着浴巾。

“我这就去,欢喜等候吧!”

谁会欢喜来着?这禽兽!

夕里子甚至兴起科幻小说的想法,是否能以心灵感应跟国友联络上!可是,不管美女〔自诩〕多聪明都好,并没有具备这种超能力。

那种男人,去你的!

夕里子咬牙切齿,企图活动重如铅的手。动了一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去求救……

浴室传来那个娘娘腔男人哼着歌儿的声音一—砰!

咦?什么声音?

听起来像是碰到什么的声音。男人的歌声听不见了。怎么回事?

夕里子侧耳倾听片刻,什么声响也没有。

“喂!”夕里子怒吼。“你在干什么?”

当然不希望他探脸出来,再也不想见到那张脸……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夕里子手脚的麻痹感逐渐消失—行啦!药力消失了!

感觉逐渐回来,痒痒的感觉还在,夕里子总算可以从床上坐起来了。

“神助我也!平日多做善事,善有善报!”她一个喜不自禁。

站在地上也没事了。来吧,好家伙!

没有挽起袖子,夕里子从衣柜拿出衣架,飒飒声挥动着走近浴室,准备用这东西揍他一顿。

悄悄窥望一下一男人身上只围着浴巾,躺在瓷砖地上。

“哈哈,原来如此。”夕里子头点点。

男人大概脚下一滑,头碰到浴缸,然后晕倒在地。

“天罚他也!”夕里子愉快地俯视他。“好了,怎么做呢?”

当然,就这样押送他去警局也可以,但这样一点也不好玩。

“对了!”

夕里子回到房间,探索男人脱下的外套口袋,找到一个装月票之类的夹子,见到他的身分证时,夕里子大吃一惊。

“怎会这样!”

“哎哟……”男人呻吟着。

终于清醒过来的男人,仿佛想不起怎么回事的样子直眨巴眼,然后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怎么回事?”

那里是浴室——不,浴室不奇怪,而是自己怎么会以拘束的姿势躺在浴缸中。

“这是什么呀?咦?”

正要坐起来时,男人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的脖子上捆着绳子,绳子紧紧绑在浴缸的水龙头上。

“谁干的——”

他想伸手去解开绳子时,这才发现双手不能动。他的手也被绳子绑在马桶的水管上。

即使身体能坐起来,脖子又被勒住,怎么也动弹不得。

“咦,你醒啦?老师!”

笑眯眯地俯视他的,当然是夕里子。

“你——”男人脸都青了。

“很遗憾,你晕了好久,我这边的药力已完全消失啦。”

“喂喂,那是游戏而已。你——”

“我只是奉K女校的吉村校长之命而来的哦,宫永老师。”

“你知道我——”

“外套口袋的身分证告诉我的。”夕里子狠狠瞪着他。

“用迷药弄晕女孩当玩具来玩,那是教师所为吗?”

“不——是我不好,我道歉。拜托,替我解开绳子。我的脑袋碰到的地方很痛——”

“你是石头,不要紧。只是起了一个小瘤而已。”夕里子说。“待会我叫警察来,你和那个酒吧侍者就会被控以强暴妇女未遂罪名啦。”

“喂!”宫永睁大眼。“不会的!不要!那样子……学校会开除我!”

“这种教师留在女校,太危险啦。当然要开除掉!”

“你误会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不,这个……”宫永立即停口,吞吞吐吐地。“那你真的只是在等校长而已吗?”

“当然啦!”

宫永叹气。“畜牲!怎那么心急!”

“你骂的是那个侍者吧?换句话说,过去凡是来到那间酒吧的女孩,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娱乐人的罗?”

“不……那是……”

“能不能说清楚些?”

夕里子伸手扭动花洒的开关掣,花洒的水倾注在浴缸中只围浴巾的宫永身上。

“哗!冷死了!”宫永喊。夕里子关起水龙头,停了花洒。

“水温调节降到最低的度数了,出来的是冷水。”

“别玩我了!快点替我解开这绳索!”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吗?”

宫永很愤怒,疾言厉色地说。“你不乖乖听话的话,当心我料理你!”

“你说什么?”

“你说不说?还是要我报瞥?”

“不说。想想以后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夕里子点点头。“相当顽固呀。”

她伸手过去,将水温调节的掣扭到相反的方向。

“干什么?”宫永不安地说。

“过一会儿,最热的水就出来了,七,八十度左右吧!到时浴巾下的‘敏感部位’将充分得到热水倾注。”

夕里子用力去扭动花洒的水龙头。

热水飒地猛速喷出。

“住手!喂,住手——啊!烫死了!”宫永怪叫。夕里子迅速停止花洒。

“还未到最高的温度,怎样?想不想参加‘忍忍忍比赛’?”

“好吧,我说。快住手!”

宫永冒一身冷汗。

“好。”夕里子盘起双臂。“先从这一件事说起。干嘛你把我当作游戏对象?”

“不……我和那个侍者老早相识。我是听他说的,校长经常在那个酒吧跟年轻女孩碰头,然后过夜……”

“K女校的校长?”夕里子瞪大眼。“真的吗?假如你胡说八道的话——”

“真的!我发誓!”宫永慌忙说。“我家离这间酒吧很近。于是说好,下次有那种女子来时,务必通知我。”

“变态教师,”夕里子愤慨不已。“不过,校长会觉得奇怪吧?”

“反正那些都是拿零用钱的女孩,对方是谁并不介意。校长以为女孩走了,也没资格埋怨什么……我没想到你真的有事要见校长呀。”

“真不巧。”夕里子调侃地说。“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还有吗?”宫永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K女校最近不是有事发生了么?那是什么?”

“干嘛问那个?”宫永哑然。

“问的是我哦。”夕里子露出凶恶的表情。“抑或你想作花洒浴?”

“知道啦。不要!”

夕里子的手离开花洒的开关掣。

“那就说吧!”

“我不晓得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一单’。”

“总之说说看好了。”

宫永有点迟疑。“这是理事会的叮嘱,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万一知道是我说的,准遭革职。”

“以这副打扮押送警局的话,也会革职的。”夕里子反驳。

“有过一次派对的事。”宫永说。

“派对?”

“对。我校高中部为慈善而策划的派对,收集会费,收益捐给孤儿的慈善派对,学生们主动策划的。在我校乃创举。”

“那次事件出了问题?”

“不,派对本身很成功。校长很高兴。”

“那么……”

“出席派对的男校团体中,其中一个跟我们的学生谈恋爱。事后爆光了,引起骚动。”

“对方是不良少年?”

“不是。只是——不是有钱子弟。”

“这样成了问题?”

“我校吸引学生的幌子是培养好新娘。家长们也相信,只要让女儿上敝校就没错。”

“谈恋爱有什么错?”夕里子气得撅嘴。“算了。后来怎样?”

“为了不让他们两个见面,校方好像很头痛。譬如派人监视那男孩的上下学,彻底调查他的身分之类,总之干方百计隔离他们。”

“做得很过分哪。”

“然而——那男生最近被杀了。当然,我想是跟敝校无关,但是万一敝校的名字出现在传媒时,对私立学校而言,却是致命伤。现在理事会还紧张兮兮的。”

“被杀的是——小西荣一,对不?”

“的确是那个名子吧!我并非直接知道详情。”

“真的?”

“真的呀。”宫永露出可怜的表情。“饶了我吧!”

夕里子想了一下。“好吧,这次放过你。如果再做这种事的话,到时我不会听任何藉口啦。”

当然需要证实吉村校长在酒吧跟女孩相约,然后过夜的事情的真伪。夕里子想,纵使再向宫永逼供,恐怕问不出什么大不了的内情了。

“那么,替我解开绳子吧!”

“且慢。”夕里子走去房间,泡着宫永脱下的所有的衣物来。“我很亲切吧!替你拿衣服来啦。”

然后把他的衣服摆在盥洗台的水龙头下面,扭动开关擎,水猛速注下,衣服立刻湿透了。

“喂……”

“这样子,在衣服弄干以前,你出不去啦。反正租用一晚,慢慢来吧。”夕里子解开宫永手腕的绳子,“祝你好运,老师!”

夕里子吹着口哨,走出浴室……

11、小姐不见了

“怎么啦?”国友走进夕里子等候的咖啡室,吁一口气。

“突然叫我出来,吓了一跳。”

“对不起,知道你忙。”难得夕里子这么温柔。

“没关系。刚好命案的期限到了,现在在开总结会议——啊,我要咖啡。”国友点了饮品。“咖啡对胃不好?”

“对呀。你若搞坏身体,我会哭的。”

“知道啦——等等,替我换热鲜奶好了。”

“女侍变了脸色啦。”夕里子笑说。

“已经不是夸耀身体强健的年龄了。你怎样?又遇到危险啦?”

“嗯。被迷药弄睡了,带到酒店床上。”

“嗬?然后把对方一拳打倒了?”国友并没有当真。

“真的嘛。对方是K女校的宫永老师。”

国友的脸渐渐僵硬起来。

“夕里子……那你真的……”

“有了瑕疵的我,你不再喜欢了?”夕里子幽幽地用哀伤的眼神注视他。

“你说什么呀?你以为我的爱会因那种事而改变吗?”

“别生气。”夕里子慌忙说。“结果平安无事了。”

“哦。”国友放下心头大石。“可是,那家伙真的——”

“就是呀。幸好我平日品行端正。”

听了夕里子道出原委后,国友胀红了脸。

“那种家伙,应该用热水煮熟他!”

“又不是章鱼。不要紧,他没胆量报复的。重要的是吉村校长的问题。”

“若他真的勾引无知少女,就太卑鄙无耻了。”

“慎重地调查一下吧,说不定跟小西荣一命案有什么关连。”

“是吗?只要斥责那个酒吧侍者,可能知道什么线索。”

“不要太快出手的好。不如派人监视,免得他躲起行踪更好。”

“好。立刻安排一下。”国友摇摇头。“不过,如果不是那家伙是滑脚跌晕的话……”

“我决定不去想‘如果’的事。”夕里子担率地说。

“与你交往以后,白发增多不少。”国友苦笑。“那你见到那个校长没?”

“没有。我没经过酒吧就离开了。虽然约了见面,但只是听到对方的录音留话,我只要说有事不得空去赴约就行了。”

“是吗?不过,你在录音带里,是不是用‘佐佐木’为名?”

“别担心,从姐姐开始去K女校那时起,我就纠正过来了。”

“在这些细节上你倒很细心。”

“对呀。倘若能把这些优点应用在读书方面的话,我想成绩会很好。”夕里子若无其事地说。

“这样可以得知K女校的教师们也认识小西荣一了。”

“对。然而纵使有必要分开吉尺早苗和小西荣一,也不至构成杀人动机。”

“说的也是。”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什么别情。小西荣一和学校人之间……”

国友点点头。“搜查方面依然毫无进展。绫子方面怎样?”

“不行。她已把教师当作职业啦。”

“绫子本色。”国友笑说。“不过,不会有危险吧!”

“我想不会的。”夕里子开始有点不安。

绫子差点被掉下的砖瓦打中的事,以及差点被无人驾驶货车撞到的事,并没有告诉夕里子。

“我向她好好证实一下。”夕里子说。“否则真的命在旦夕就糟了。”

“好极啦,你复原了。”原知子说。

“嘿……”吉尺早苗点点头。

“我好担心,因你一直没上学嘛。正在谈着应该去探望你。”

“哦。”

“不过,除了脸色不好以外,看起来很精神嘛。”

“嗯。”

由于早苗休学了一段时间,昨晚知子接到她母亲君代的电话,请知子陪同早苗前往K女校。

以前知子和早苗也经常一起上学的缘故,知子并不特别觉得麻烦。

在巴士站等车期间,知子说。“哎,体育课来了一位好好玩的老师哦,叫做佐佐木老师,总之很独特。听说是实习的大学生。”

“哦。”

早苗的表情,令人分辨不出她有没有在听。

“她稍微动一下,马上因贫血而晕倒;做地面运动时,往前翻却跌到旁边去,打排球用脚来踢一不过,很为学生着想,人很好。早苗可能跟那类型的人很合得来。”知子有趣地说。“那种人真的少见,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知子……”早苗说话时,身子摇晃了一下。

“早苗!不要紧吧?”知子慌忙扶住她。“不舒服?”

“有点……头晕。”

“那—在这边坐下好了。”知子让早苗坐在车站旁的小板凳上。“怎样?”

“我想喝水……”

“水?好。”知子环视周围。“啊,那边有麦当劳。我去要一杯水。”

“对不起。”

“没关系啦。你坐着。”

知子冲进刚开店不久的麦当劳,要了一杯水。

那时巴士来了,停了一下又开走。

“谢谢!”

知子拿着纸杯回到巴士站时……板凳上已没有早苗的影子。

“早苗——早苗!”

早苗的学生书包还放在那儿。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她不会走得好远才对!

“那辆巴士!”

知子伸长脖子去寻找那部已经混进车潮中看不见的巴士。

“不好啦!”

知子扔掉纸杯,奔向附近的电话亭。

“刚刚安排了加强巡逻车的巡逻,一旦发现像令千金的女孩就严加保护。”国友说。

“麻烦你们了。”吉尺君代行个礼。

“哪里,那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国友说。“早苗小姐还是在失忆状态么?”

“嗯……”君代仿佛没自信,在吉尺家的大客厅时,她看起来小了一圈,上次见她时没有这种感觉。“起码她本人这样说。”

“原来如此。”

“虽然担心她,但是想到如果去上学的话,可能会恢复一点记忆—没想到变成这样。”君代深深叹气。

“可是,听她同行的原知子说,总觉得早苗小姐好像是意图藏起行踪的。”国友说。

“即是说她看到巴士来了,故意说想喝水而支开朋友,趁机坐上巴士,而且据司机说,她在下一站就下了车。大概知道如果一直坐在车上的话,很快就找到她吧!”

“嗯……”

“换句话说,早苗小姐是有计划地失踪的。她之失忆,说不定也只是装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

“那是我想问的,夫人。”国友说。“早苗小姐和小西荣被分开,是否因此她恨夫人?”

“也许……是的。”君代低声说。“我认为是为早苗好才这样做的。”

“是吗?可是,一旦搞出人命——”

“不是我杀的。”

“即使是,早苗小姐可能不那么想,因此她可能故意藏起行踪。”

“但……她去了哪儿?”

“夫人应该很清楚才是。”

君代摇摇头。“我猜不着。”

“怎么想也不可能去了学校朋友那里。如此一来,我们也无从找起了。”

“我想想看。”君代站起来。“一想到什么就跟你联络。”言下之意是请回去。

“那就告辞了。我这边也是,一旦掌握任何小线索就联络你。”

国友走出客厅时,沼本就在眼前,不禁令国友悚然一惊。

国友回去之后,君代继续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夫人。”沼本依然站在那里。

“进来吧。”君代说。

沼本走进来,关起门。

“事情令人头痛起来啦。”沼本说。

“过来这儿。”君代的手放在沙发上。

当沼本在君代身边坐下时,君代轻轻一叹,泄了气似的整个人伏在沼本的胸怀里。

“夫人。”

“沼本……应该怎办才好?”

“没事的。小姐外表看似柔弱,其实内心非常坚强。”

“不是啊。”君代摇摇头。“我不认为那孩子故意闹事。我是她母亲啊,非常了解她的事,只是……”

“我明白的。”

“那孩子很敏感,可能她发觉我和你的事了。”

“夫人——”

“不,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女人有权得着幸福,没理由不能爱人。这点我想早苗也会明白的。”

“可是,对象是我时,小姐可能——”

“不。那孩子不会有那种偏见的,错的是我没有清楚告诉她。只要好好向她说明……”

“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天拖一天……,说不定那孩子早察觉到了。”

“那是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么?”

“当她被发现失忆时,我最先想到的是这件事。若是她装作失忆的话,意味着她不想留在这个家了……”

“她到哪儿去了呢?”沼本说。

“猜不着。虽然那孩子的交游并不广阔。”两人沉默片刻。

“夫人。”沼本说。“我想小姐在意的毕竟是小西荣一的死。”

“她以为是我杀的?”

“不然就以为是我。无论如何,对小姐都是一样的事。”

“是的。此外没有别的凶手的可能性了。”

“因此我想……”

“你有什么好主意?”

“不。很正常的想法。那个小西荣一也不是我喜欢的,他缺少诚意。如果让他们交往下去的话,小姐总会清醒过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年轻人的死亡真相搞清楚。”

“话是这么说——”

“因此,只要我找到凶手就行了。”

“你吗?”

“是的。如此一来,小姐对夫人或对我的疑心也会澄清,同时对我另眼相看也说不定。”沼本有点难为情。“无论怎么看都好,我想我不是小姐那样的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

“噢……”君代不由微笑。“但你起码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夫人……”

君代在沼本的魁梧胸瞠上闭起眼睛。

“可是,要找凶手,谈何容易。”

“你说得对。我不是侦探型的人。”

“那怎么办?”

“不必挂心,我有头绪了。”沼本说。

“哦,那就交给你办好了。我放心啦……”

客厅里跟着完全安静下来。

“原来如此……”国友轻轻喃喃语着,蹑手蹑脚地从房门离去。

就是说了告辞,也不一定就要马上走,这样反而带来意料不到的情报。

吉尺君代和沼本。难怪觉得他们有些古怪……

“绫子姐姐有没有买保险?”握出这个问题的当然是珠美。

“好像还未买。为何这样问?”回答的是夕里子。

绫子不是不在。今天绫子老师希罕地早归,三姊妹正在一起用晚饭。

可是,绫子不可能答覆那种问题。

“现在保险公司大概不会接受了。”绫子说。“知道自己有不治之症才买保险,良心也过不去。”

“还没忘记吗?了不起。”珠美故意说。“不愧是绫子教师。”

“怎么取笑我了?”绫子生气了。“你知道吗?事务局长亲口说,叫我一毕业就马上来K校服务哦。”

“知道呀,你说过了。”

“是吗?他们承认我是优秀教师哪。”

“知道啦。”夕里子拍拍绫子的房膀。“没有人说是假的。不过,珠美,干嘛提出什么保险的事?”

“嗯,直子告诉我的。说姐姐在K女校遇过好几次危险。”

“危险?”夕里子大吃一惊……“姐姐,真的?”

“比真珠更真。”珠美把砖瓦从绫子头上掉下,以及差点被无人驾驶货车撞到的事说出来。

“干嘛不说!”夕里子皱眉。“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一有事就告诉我!”

“别对姐姐大喊大叫。”绫子不满地说。“教师这份职业有时是豁命的东西。”

“豁命也有不同意思呢!”夕里子泄气地说。“珠美,你向原知子问清楚详情。如果有必要,我叫国友去调查。”

“嗯。不过,不管怎么老友,很难开口叫人免费告诉我……”

“我出一千元。”

“我的佣金呢?加起来一千五元好了。”

“好吧。那就一千五吧!”

“特急的话,二千。”

“不要太过分!”

“是啦是啦。”珠美缩缩脖子。

“吉尺早苗失踪的事,学校传开了?”夕里子问。

绫子说:“嘿,职员室也大骚动。”

“连绫子姐姐也留意到的话,相当轰动了。”

“不过,好像也有人松一口气的。”

“松一口气?为什么?”

绫子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饭,说。“那个死掉的男孩叫什么的……”

“小西荣一?”

“对。关于他的事,其实学校准备勒令吉尺早苗退学的,但是吉尺家不是非常有钱么?因此不敢做得太过分,一旦她自己跑到哪儿去时,退学理由就成立了。”

“原来如此。那么校方只须说声谢谢就白白领受泳池和体育馆罗。”

“好过分。谈恋爱,为何必须退学?”绫子愤慨地说。

“姐姐,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听历史教师,叫三村昌子说的。她是位出色的女性;夕里子,你应该学她。”

“目前与我无关吧。”夕里子说。“不过要想一想了,万一姐姐有所不测就糟糕了。”

“所以要买保险——”

“即使拿了保险也不能活呀!”

“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我对爸爸不能交代呀。哎,姐姐,不如你穿防弹衣去如何?”

夕里子虽然这样说,但因为是她自己建议姐姐潜入女校的缘故,不敢说话说得太响亮。

“别担心。”当事人倒优哉游哉。“我是全力以赴的,上帝一定保佑我。”

上帝搬来了。夕里子和珠美面面相觑,叹息不已。

夕里子想,假如绫子真的受狙击,这意味着K女校方面确有着不想被查悉的“隐情”

了。即是说,学校有“某人”知道绫子为何跑来K女校。

“哎,我——”绫子的话被夕里子打断。

“姐姐,当老师很辛苦吧。大学又不能溜课太久,不如辞职好不好?”

“辞什么职?”

“老师之职呀。”

“夕里子,你想夺去我的生存意义么?”绫子真的生气了。“到了生命所剩无几的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有用的地方。你竟然叫我辞职?你是不是我的妹妹?”

夕里子不由在心底咒诅那个把姐姐送去K女校的人〔即她自己〕,然后口里喃喃自语,“你是不是我姐姐?”

12、危险契约

“喂,你。”

纵然被喊,珠美并没有马上止步。因她不认为是喊自己,况且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总得小心“各种的诱惑”。

“佐佐本珠美。”

咦?似曾听过的声音。

珠美转过身来。

“哟,叔叔。”她说。“又来拐带我了?”

“哎哎,这话不太好听啊。”沼本苦笑。“有事拜托你。我在等你。”

“等我?”

“对呀。若是方便,请你吃东西。甜品也行。”

请吃!珠美不会漏掉这一句话。当然,若是陌生男人说请吃的话,珠美不至于傻乎乎地跟去,但她认识沼本,而且印象中觉得他不如外表那么“坏”。

“怎样?”

“好哇。”珠美说。“但我要先回公寓再出来,如何?”

“好的,送你回去好吗?”

“不好。送人的狼是可怕的。”珠美笑道。“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珠美言出必行,一回寓所就马上更衣出来,出来之前,没忘记在录音电话里留话说跟沼本出去了。

这一方面,她是冷酷的。无论怎么信任对方都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这种情形不要紧。

反而沼本显得可怜兮兮,在全是女孩的可爱水果室内,被周围女孩目不转睹地盯着看他和珠美,使他窘得满头大汗。

“唉,好热,”沼本叫了咖啡。

“我们年轻嘛。”珠美冷冷地说。“说吧,有什么事?”

“其实嘛——”沼本假咳一声。“你知道小姐失踪的事吗?”

“嗯。”

“假如是她自己离家的话,我想理由毕竟在于小西荣一的事。”

“应该是吧!”

“呃——即是说,我嘛,希望设法找到杀小西的凶手。只要我亲手捉拿到的话,小姐也会对我重新估计吧!”

“早苗对叔叔重新佑计,又会怎佯?”珠美问。

“这个——”沼本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这是秘密哦。”

“我最喜欢听秘密!”

“我想在最近的将来——向夫人求婚。”

“嘎?”珠美睁大了眼。

“别露出古怪的脸嘛。夫人也答应了。”

“嗬……好意外。”

“可能不太匹配就是了。”

“没有的事。不是有‘美女与野兽’的电影版本么?”珠美的话似乎不太能安慰人。

“嘿,好好玩的组合!”

“就是这样。假如小姐不喜欢的话,我和夫人的婚事不会进行顺利的。”

“原来如此。”珠美点点头。

“还有,杀小西荣一的凶手,最好让我捉到。你了解吗?”

“了解!”

“因此跟你商量。你家的二姐是业余侦探,对吗?”

“嗯哼。不过,大姐和我都有那种天分就是了。”

“我听闻了。怎样?假如你们找到凶手的,可否当作是我找到的呢?”

“原来这样……”珠美领悟得很快。“即是出让功劳。”

“说坦白点,是的。”沼本点点头。“论腕力,我有自信不输给大部分人,可是我最不擅于像推理小说里寻找凶手。”“我们并非从事营利的侦探业。”珠美捅着吃到一半的芭菲说。“不过,姐姐们和我都做了不少豁命的危险事,因而花了不少钱。交通费、电话费、乔装的道具……”

珠美顺口胡诌一番。

“我很了解,当然没说是免费的出让。”

珠美立刻坐直身体。

“那么,你肯以酬谢的形式付钱罗?”

“嘿。我在吉尺公馆服务了三十年,储蓄也不少。我之跟夫人结婚,不希望你们以为目的是为了财产。”

“很细心嘛。”珠美奉承一句。“那你可以付多少?”“嗯……不知有没有行情?”

“这我也不清楚。”珠美耸耸肩。“不过,假如你因此而顺利地跟吉汲君代女士结了婚,即使慷慨一点也没损失吧!”

“你很懂得做买卖嘛。”沼本笑了。“那……一百万怎么样?”

“一百……”

一百万!不是一百元!

可是,珠美不是那种在这种时候喜形于色的神经质人士。仔细一想,此事有丧命的危险,一百万绝不算多。

“代价是不错了。”珠美侧侧头。“可不可以额外加一些?一百万的话,三个人不能分得均匀。”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好吧。一个人五十万,一百五十万,如何?”

一下子加了五成。不错不错。

“就这样吧!”

如果表现太贪心,搞不好血本无归。珠美的吝啬个性,在这方面一览无遗。

“不过,我一个人不能做决定,回去跟姐姐们商量看看。”

“拜托了。这个电话号码,直接接到我的房间。若是知道凶手是谁,可以通知我吗?”

沼本把便条纸交给珠美。

“知道。实际的逮捕工作,只要交给叔叔就行了吧!”

“正是如此。多多拜托啦。”

珠美站起来,问。“这一餐,是不是开公帐?”

飓、飓、飓,跳绳的绳子划过空中,打在地板上。

“好累!”大声喊的是原知子。

“已经要躺下了吗?”走过来的是绫子。“好吧。那就休息一下好了。”

“是!”

听到休息的宣布,当然所有学生都好好服从。

绫子环顾周围。

“这附近还有谁?”

“不晓得……我们是逃避而来的。”知子说。

“噢,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不行嘛。”

“没有的事,不是在加油了么?比我跳得好多了。”

不是奉承,绫子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由衷之言。连跳绳也跳不好的体育教师并不多见。

当然,现在是上体育课。

是今天最后的一堂课,而且只剩下十五分钟。

绫子的“跳绳锻炼体力”论,受到学生的认同。绫子叫全体学生自备绳子回校,开始上课。可是,四十个学生在体育馆一齐开始跳绳的话,一会弄花地板、二会尘埃满天飞扬。

因此绫子宣布,“只要在学校范围内,任何地方都可以。”

然后是两三人成一小姐,互相监视对方跳绳的次数。这个做法获得一致好评,于是感情要好的各成一组,在大堂、楼梯下、露台之类地点跳绳。

绫子也在上课期间,在学校中跑来跑去,看望学生们的情形。

跳绳像是小孩的游戏,实际上运动量颇大,乃是很吃力的一种运动。如果连续跳一小时的话,肯定连健壮的女孩也会累倒。

原知子和班上的松山裕子两个人,在体育馆后面铺水泥的突出地方跳绳。

她们两个的身型很相似,之所以避开其他同学,不是不能了解的。

总之,两个都胖墩墩的,当然很怕跳绳。

跳了几下,立刻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不要勉强。”绫子说。“休息一下的好。”

由于她自己也跳不好,对于不会跳的学生也更表同情。换作普通的体育老师,大概只会说“努力就做得到”吧!“也许是的,可是绫子对那句话不服气,努力的方式也因人而异啊。

“你们休息十五分钟才跳好了。”绫子说。“懂吗?只十五分钟哦。”

“是。”知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答。

“那我侍会儿再来。”绫子吧搭吧搭地走了几步,又挠着头跑回来。“糟糕!又搞错方向了。”

“老师,可别迷路罗。”松山裕子说。

不是开玩笑,在这间范围不大的女校,绫子曾经迷路三次,需要学生们到处找她。

“没问题的。总之,若是不懂路就出到校园,然后寻找校舍方向,就晓得应该往哪儿走了——再见啦。”

绫子得意洋洋地说明自己发现的“不迷路新法”后就离去。这样下去,在没学好“不迷路法”之前,想不迷路都困难了。

“她真好玩。”知子说。

“喂,知子。”裕子吃吃笑着捅一捅知子。

“干什么?肚脐又跑出来了?”

“不是啦。看看时钟!她说休息十五分钟,可是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啦。”

“嘎?——噢,真的。”

“那教师真是失策!我们赚到啦!这样子今天不必太累就结束啦。”松山裕子咚地瘫坐在水泥地上。“累死了!回去时,我想吃五碗红豆汤!”

知子仿佛在想东西。

“知子!怎么啦?”

“不,我想不是这样。”知子摇摇头说。

“什么不是这样?”

“教师晓得的。晓得还剩下十五分钟的事。”

“是吗?”

“因此她唠叨地说只休息十五分钟。一定是的。”

“有什么关系?不必跳就好了嘛。”

“对。所以……”知子看看绳子。“哎,休息十分钟再跳一回吧!”

“喔?为什么?”

“老师交给我们处理呀。可以休息十分钟,也可以习跳多一会儿。让我们选择。”

“是吗?”裕子一脸狐疑。

那位老师不是有这种特点么?她让学生自己选择。对绫子〔也许不是正式教师的关系,所以教得轻松〕是个集体学生的“稀种”教师。其他教师认为“一不注意时,不知道学生在搞什么”,但她不同,她认为“若是不去看住的话,学生不晓得自己能够做什么”。

绫子并非从一开始就期待学生完全百分之百去做自己交代的事,因她懂得设身处地。

成年人想偷懒怠工的多的是,若要小孩子完满地实行的话,反而有点可怕。

知子对于绫子所想的事——其实绫子没那种“想法”—开始感受到了。也许是因那椿“营养剂”事件而把她们两人拉近吧。

“裕子,随你喜欢好了。”知子说。“我休息十分钟,跳五分钟。”

“好啦好啦。”裕子嘟起嘴巴。“陪你跳不就是了。”

“一直休息会发冷的呀。又冒汗了,哎,我去洗手间一下。”

“嗯。我拿绳子。”

“好热。”还在哈哈声喘气的她脱下运动棉衣。“替我拿住。”她把棉衣交给裕子。

“嗯。”

知子走开后,坐在水泥地上的裕子把知子交她保管的棉衣披在肩膀上挂着。

胖人容易流汗,同时又怕冷。

“好累!”裕子把脸埋在抱膝的地方,闭起眼睛。

知子最近变得很认真。

其实裕子和知子的感情不是很好。只是大家都很怕上体育课,于是跑在一起……

啊,屁股痛……为何世上会有体育课?

不妨看看成年人吧!不是所有人都有运动,一到中年就开始发胖,然而还是照样喝酒,打通宵麻将……纵使打高尔夫球,肚子还是收不回去。

然后啰唆地叫孩子跑呀、游泳呀、跳呀的。真想叫他们自己去做!

不过——只要忍耐几年,就能不顾一切地大吃大喝……

吃就是她的生存意义罢了。

传来脚步声。知子回来了吗?

裕子不想抬起头来,以这个姿势开始打瞌睡了。

还是不跳的好。整整休息十分钟有何不可?我动五分钟,等于瘦的人运动三十分钟那么辛苦。

随知子喜欢好了,我会替她看住……

不是知子。因她发觉脚步声不是上体育课时穿的胶底鞋声。

那声音是……

当裕子想抬起脸时,那个人捡起放置一边的绳子,大力捆在裕子的脖颈上。

当她想发出声音时,绳子一下子拉紧,深深吃入裕子的脖子里。

裕子的身体失去气力,往前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裕子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寒冷。

脚步声急急远去不久,知子回来了。

“裕子,去那边再跳一会好吗?裕子,你在那里干什么……”

13、坚定的沉默

“怎会这样……”国友喃喃地说。

当然,每次站在杀人现场时,禁不住愤怒的事也常有,然而见到如此年轻的少女被人如此残忍地杀害时,更加觉得难受。

快要天黑了,风也转冷。

松山裕子的尸体上盖着布。相机镁光灯在闪亮,监证人员跑来跑去。

“国友。”有声音说。

“是你。”

夕里子跑过来。“很严重啊。”

“嗯。绫子在上课中发生的事。她大概情绪十分低落吧!”

“姐姐没事。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一样。”夕里子摇摇头。

“被杀的是谁?”

“松山裕子。跟吉尺早苗同班的女孩。”

“你认为有没有关连?”

“大概有吧。尸首没有搏斗的痕迹。从她背后接近,迅速勒住脖子致命的。”国友看看掉在地上的绳子。“是这条绳子吧。”

“那是很明显的蓄意杀人了。”

“我想的是。好像没有喧嚷,如果大声喊的话,大概会有人听见才是。”

“松山裕子……有出席那个派对吧!”

“嗯。不过……”

国友的话没说完,有声音说“对不起”。过来的是事务局长大内。

“麻烦大家了。”大内向国友谨慎地行个礼说。“可以让学生们回家了么?”

“好。只是请吩咐她们,不要过度喧染案情,因为一旦新闻界采取行动的话,事情就无法控制了。”

“这点我们也有同感。我会透过各班的主任老师,叫学生们注意的。”

“我只想到死者的班上问问话,可以叫她们留下么?有三十分钟就够。”

“遵命。”大内的表情木衲而慎重。

大内走开后,夕里子说,“他来过我家。我没见到他,据珠美说,是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人。”

“有同感。”国友点点头。“这件事会很破坏学校的形象,大概内心大受打击吧!”

“校长呢?”

“今天他去了文部省。来电说立刻赶回来。”

“凶手的线索呢?”

“怎样呢?”国友摇摇头。“不知从这绳子能否取到指纹。我想凶手是个相当大胆的家伙。当然,我们会试试看。”

“有没有目击者?”

“上课中发生的事,很难会有人看见。而且学校校园太小了,一次不能有两班一起上体育课。”

“其他班级的学生全都在教室里呀。”

“还有一班的体育老师今天请假,提早一小时回家了。即是只有松山裕子班出到外面。”

“原来如此。”夕里子点点头。“且慢!”

“什么?”

“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反而成为线索啦。”夕里子说。

“因为那个时间内在上课的老师不能杀松山裕子。”

“话是这么说……不过,首先还是从动机着手才是。”

“对。我想也有可能与小西荣一命案无关,而是私人恩怨所致。”

“问题就在这里。”

国友说着时,夕里子突然察觉姐姐绫子就站在旁边,吓了一跳。

“姐姐!吓死人了!怎么走路没有脚步声?”

“我已经死了。”绫子静静地说。

夕里子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要证实一下绫子有没有脚。

“不是姐姐杀的。这点不会搞错了。”

“等于是我杀的。假如我不提议跳什么绳的话——”

“那样的话,凶手就会使用其他方法的了。”

“还有,如果不玩跳绳,而是打排球之类的活,就不至于让松山和原知子两个单独在这里了。”

“等等。”夕里子皱眉。“你说原知子?”

“对呀。”

“是的。”国友说。“松山裕子和原知子一组,在这里跳绳。”

“她们两个身型相似,在这里互相勉励,一同加油的。然而——”绫子说。

“你向原知子问话了没?”夕里子问国友。

“待会才问。她好不容易才刚刚平静下来。”

“那么,发现尸体的也是她?”

“是的。你想有没有可能?”国友的想法,夕里子猜到了。

“可能。”夕里子点点头。“姐姐,你也一起来。”

“好。”

绫子出奇地平静,夕里子反而不安起来,因此希望她留在身边。

“带我去哪里都可以。”绫子说。“任何刑罚都行。进监狱时,应该预各什么?洗脸用具这类……”

“为何把你送去监狱?”国友温柔地搂一搂绫子的肩膀。

“我一定找到凶手的,你不需要怪责自己。”

换作平时的夕里子,一定有点酸溜溜地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引起绫子产生任何奇怪的念头。于是她捅捅国友,大方地说,“对姐姐更温柔也无妨。”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原知子说。

“是吗?很遗憾。”国友点点头。“即是说,当你去洗手间回来时,松山同学已经——”

“起初我以为她在打瞌睡。可是走近一看时,她脖子上捆着绳子……”

虽然脸色依然苍白,说话时却很坚定而沉着。

他们借用学校的会客室。房间并不太大,然而所有人都沉默寡言的关系,房间的空间显得出奇宽敞。

国友和知子在谈着话,夕里子和绫子也站在角落上旁听。

“怎样?你和松山是不是很熟?”

“也不太熟。”

“是否听她提过被什么人狙击的事?”

“没有听说。”知子摇摇头。

“是吗?”国友和夕里子飞快地交换一瞥。“你——是否认为凶手所狙击的其实是你?”

知子直直地回视国友,问,“为什么是我?”

“不,只是问问看而已。”

“我没有被袭击的感觉。”知子说。

“是吗?——谢谢你。可以了。”

知子说。“我可以回去教室了么?”

“嗯。一—想起什么,随时跟我联络。”

“知道。”

知子走出去了。

国友舒一口气,说。“那女孩应该什么才是。”

“对。”

夕里子也有同样的感觉,国友认为知子回答时过于无表情。大概不想被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吧!

“但她不说出来。为什么?”

“是不是害怕?”

“晤……假如这件事跟吉尺早苗的失踪有关的话,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何被狙击吧!”

“若是这样——”夕里子说到这里时,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警察先生。”探脸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咦,佐佐木老师也在呀?”

“三村老师。”绫子终于回过神来。

三村昌子向国友自我介绍之后,说。“其实,是我班上的学主说的,她说这件事还是让警察先生知道的好。”

“哦?”

“进来吧。”

在三村昌子的催促下,一个戴眼镜,稍微柔弱的女孩走了进来。

“当时我刚好上英语课。”女孩开始道来。

“英语?”夕里子反问。“老师是不是姓宫永?”

“是的……有什么事呢?”

“不,没什么。”夕里子飞快地望了国友一眼。

“途中我想上洗手间。于是照会了宫永老师,走出教室。”

“那是第六堂课。刚好是松山同学被杀的时候。”三村昌子说。

“原来如此。然后呢?”

“我从洗手间回来时,偶然瞥见某人穿过走廓而去。我觉得奇怪,心想那人上哪儿去。”

“何以觉得奇怪?”

“因为——从那儿直走,就出到体育馆后面。”

“你认得那是谁么?”

“嗯……”女孩似乎有点踌躇。“我认得——她就是早苗。”

“肯定吗?”国友提醒一句。

“是的。肯定。”女孩说得非常自然。“可是——不可能是早苗杀的吧!”

“是啊。”三村昌子拍拍女孩的肩膀。“别担心,以后警察先生会好好调查的。”

“是。”女孩松一口气的样子。“说了真好,宫永老师叫我不要说出去的。”

“宫水老师叫你不要说?”国友说。

“他真的说了?”三村昌子问。

“嗯。当我把事情告诉老师时,他说。多余的话不说比较好……”

这时门又打开,当事人宫永探脸进来。

“怎么,你说了呀。”

“宫永先生。”三村昌子表情严峻地说。“你叫她不要说出去,意图何在?”

“我没叫她不准说出去,只说随便说的话,反而使警方混淆罢了。”

一想到这家伙曾经想侵犯夕里子时,国友的眼神自然可怕起来。

“已经可以了。你回去吧。”三村昌子把学生送走。“宫永老师。你有什么理由去堵住那个学生的嘴巴不成?”

“随便说个借口罢了。我只是——”

“证词是很宝贵的东西。”国友说。“如果企图堵塞证词,严格地说是违法行为哦。”

“太夸张啦。我只是觉得搅乱了查案不好罢了。”宫永不服气地说。

“是吗?”

“我想是的。”

宫永回头一看,夕里子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宫永怵然一惊。“嗯——那个——即是——”

“过些时候,希望再有个人指导。”夕里子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不要淋浴一项。”

“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三村昌子望望夕里子和宫永问。

“不,没什么。开玩笑罢了。是不?”说完,宫永禁不住打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吗?”夕里子说。“下次还是穿干掉的衣服比较好。”

“我失陪了!”宫永慌忙走出会客室。

三村昌子安慰绫子。“佐佐木老师——不必想得太多。”

她叹气。“真是的,怎会发生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你知道小西荣一和吉尺早苗的事吧。”国友说。

三村昌子稍微迟疑一下。“嗯……校长吩咐过保密的。”

“校内人士全都知道吧!”

“嗯。引起很大的骚动。此外—我认为女校若是禁止学生跟异住交往的话,反而产生反效果。不让她们作某种程度的自由交际,无法培养她们看异性的正确眼光。”

“我也同意。”夕里子点点头。“所以我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朋友——噢,对不起。

我是这位老师的妹妹。“

“你不必跟各种人交朋友也可以了。”国友皱起眉头。

“我风闻了。”三村昌子微笑。“你是很有胆色的妹妹,男朋友是刑警。是否就是这位先生?”

“姐姐!你说太多了!”夕里子瞪眼。

绫子摇着头说。“所以我说我不在世上的好……”

“不是!没有的事。假如姐姐不在话,我和珠美都活不下去了!”夕里子慌忙奉承绫子一下。

“了不起的姊妹花。”三村昌子叹气。“好羡慕!”

“噢——关于小西荣一的事。”国友努力改变话题。

“我是独女,从幼儿园起一直念女校。”三村昌子说。

“学校很严,只要发现学生跟男孩子交谈,就受停学处分。”

“犀利!”夕里子瞪圆了眼。

“这种生活会歪曲一个人的成长,过后就会出现不良的后果。我很了解。小西荣一的事也是。”

“怎么说?”

“早苗来找我商量过。大家都是女人,容易谈事情。而且我不会凡事都向校长打报告。”

“当然啦。”绫子突然说。“对学生而言,老师是避难所。”

“的确。”三村昌子点点头。“佐佐木老师教了我许多东西。当了多年教师,很容易忘记基本的……”

夕里子在心中暗骂,我们为此而费煞心机嘛,三村昌子言归正传吧。

“我受早苗所托,见了小西荣一。”

“原来如此。”

“可是——小西荣一不是早苗所憧憬的男孩。早苗很不幸。”三村昌子皱一皱眉。

“对早苗,那是新鲜的,另外一个世界,大概很灿烂吧!可是小西荣一不过是有不良倾向的男孩而已。”

“你们谈些什么?”

“我向他说明早苗在校内处于难堪的立场,希望他在毕业以前慎重其事。我没说不能交往,因那是当事人的自由。”

“小西怎么回答?”

“他笑着说,不是我爱上她,是她发狂地爱上我而已。还有,甚至他说如果要了结的话,能不能给他赔偿……”

“钱吗?”

“因此我想,如果平日更多接触异性朋友的话,早苗就不会一头栽下去了。”

“这些事有告诉早苗小姐吗?”

“我在迟疑着应不应该转告时,命案发生了……这样说可能对不起他,对于小西被杀,我反而松一口气。虽然很不幸。”三村昌子稍微垂下眼帘说。

“那晚,你有出席生日派对吗?”夕里子问。

“我去了。”

“你也知道小西荣一去了吉尺公馆的事吗?”

“不知道!——他去了公馆?”

“尸体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事实上他是在那边的会客室被杀的。”

“啊——我一点也不晓得。”三村昌子顿了一下。“到底是谁杀的?我一直以为他是跟同伴打架之类被杀的。”

“目前的猜测是,他是因着跟吉汲早苗间的牵连而被杀的。”

“那么说——凶手可能在当晚派对的出席者之中?”

“可是,尽管学校的名誉很重要,也不至于因此而杀人吧!”

“嗯,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

三村昌子说到这里时,门外传来声响。

夕里子急急走过去,啪地把门打开。

“啊,刑警先生吗?”那人说。“我是校长吉村。”

夕里子认为吉村老早在门外听着谈话,因为完全听不见脚步声。

“那我失陪了·”三村昌子慌忙起身,走出会客室。

“真是劳烦各位了。”吉村谨慎地说,坐在沙发上……

“喂!”

匆匆忙忙在走廓上走着的三村昌子,途中被人喊住,不由一惊。

“宫永老师。”

“唉,头痛。那个刑警真厚险皮。”

“是吗?”三村昌子冷冷地说。“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我在等你——”宫永说着,拉住三村昌子的手臂,弯过走廊,带到上楼梯的地方。

“什么嘛?”

“那件事罗。你想真是吉尺早苗做的?”

“不知道。”昌子耸耸肩。“我还以为是你干的。”

“喂……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宫永皱眉。

“玩笑?你不是早对那女孩有企图么?”

“收收口好不好?”

“佐佐木老师妹妹所说的是怎么回事?”

宫永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噢……不太清楚……”

在昌子的厉眼之下,宫永泄气地说。“好啦好啦。”然后叹气。“我没想到是她的妹妹。”

“你这人真糟糕!”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真的!当我知道对方没意思玩时——”

冷不防地,昌子掴了宫永一巴掌。宫永满脸胀红。

“你干什么!”

“只是做一件当然的事。你明明说过你爱我的。”

“喝醋吗?算了吧!多难看。”

“多管闲事。我不想再见到你!”

昌子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等等嘛。”宫永从后面抱住她。

“住手——放开我!”

“你无法离开我的,因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宫永强行搂住昌子索吻。昌子闪过一边。

“放手——你以为这是那里?”

“有什么关系?校长还不是常常这样做?”

“跟校长无关!我已经——”

三村昌子赫然僵住身体。

宫永也察觉有人的迹象,把双手松开。昌子把宫永推开。

从楼梯的休息平台俯视二人的,乃是木暮正子。

“木暮老师……”三村昌子逃也似地躲开宫永,羞红着脸垂下眼帘。“被你撞见难看的一幕……”

“不。”木暮正子慢慢走下楼梯。在幽暗的地点,她的白发看起来是灰色的。“男女之间的事,没有理想或道理可讲。”她说。“不过,你对男性的识别力说不上高明呀。”

“噢……我也不晓得,为何会被那种男人吸引。”

“清醒之后,重头来过好了。趁着还不太迟的时候?”木暮正子的手搁在昌子肩上。

“若是不敢有第二次的话,很快就变成我这把年纪啦。”然后微笑。

“木暮老师……”

“你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对象的——也许你离开这间学校比较好。”

“我想想看。”

两人一同在无人的走廓上走着。

14、寻凶宣言

“我——决定了。”绫子说。

晚餐席上,再没有丝毫的紧张气氛,甚至只飘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舒服感觉。

“我很了解姐姐的心情。”夕里子说。“不过,姐姐并不是想到有人要杀松山裕子才开始跳绳游戏的。”

“对嘛。”珠美点点头。“蛋糕不吃白不吃哦。”

饭桌上的食物十分丰富。

为了勉励情绪低落的绫子而开的“大食会”——其实跟平常的饭桌有所不同的是,菜肴稍微丰富,以及国友刑警稍后会到而已。

此外,加上偶尔来玩的片濑敦子——夕里子的好友一—不明究竟地加入饭桌〔结果被逼帮忙做莱〕。

“庆祝什么?”敦子吃惊地说。

“拯救姐姐大食会。”夕里子作出愈发叫人莫明其妙的说明……

可是,绫子的情形说是“情绪低落”,也未尝不是恰当的形容词。因她经常就有点“情绪低落”,这乃是她的一般状态。

这次的情况虽然更是严重,绫子反而看起来比平时坚强些。

然而,这正是绫子吓人的地方。

开始用餐后,绫子没有特别食欲不振的样子,好端端地吃着。然后突然提出:“我决定了。”

妹妹们还来不及安慰以前,她又重复,“我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

“知道啦。”夕里子叹气。“你准备怎样做才能罢休?”“我呀,”绫子说。“我要亲自捉拿杀死松山同学的凶手归案。”

“姐姐!”夕里子瞪圆了眼。“那不是不可能的!万一被杀反而不好。”

“对。不要的好。”片濑敦子也说。

“被杀一点也不可怕,反正我命不长了,若是杀了我,反而感谢对方。”

“但是一—”

“到时,你们合力把凶手捉住吧!”

珠美假咳一声。“这种事,何不交给专家办?我们是为此而纳税的。”

“我知道。”绫子点点头。“当然,也许我的力量办不到,那时看夕里子的了。”

“什么嘛?”

“能不能拜访国友?叫他让我狠揍凶手一顿。”

“那是不可能的。”

“哦?你不是他的情人么?”

“情人归情人……不能无理取闹呀。”

“那我直接求他好了。”

这是绫子做得出来的事。

这时,玄关的铃响起。国友来了。

“嗬。还有食物剩余没有?”

“坐下来,刚刚在说你。”夕里子急急起身。“我去弄热味增汤。”

“嗬。”片濑敦子目送夕里子。“了不起嘛,夕里子。”

“有个好妹妹,我可以安心死去了。”绫子说。

“那件事——”国友忙说。“绫子的名声非同小可。在K女校,没有一个人说绫子不好的,又很受学生欢迎。哎,我要对你另眼相看啦。”

“是吗?”

“是的。也许这是你的天职。”

“谢谢你,国友。”绫子说。“有一件事请求你——”

珠美把视线移开。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听完后,国友点点头。“可是,假如你为这件事而不教下去的话,你所教的其他学生怎么办?”

“那——”

“你有许多爱护你的学生,你不能为了一个人的满足而背叛其他学生的期待。”

“是的。”容易感动的绫子早已泪水盈眶。“国友,谢谢你,是我错了……”

“对呀。”夕里子也听见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过,叫绫子当老师的,是你们出的主意吧!”

如此被人一说,夕里子也哑口无言。

总之,珠美暗自松一口气。

一百五十万!倘若凶手被绫子姐姐捉到的话,马上见财化水了。

“那就吃饭了。饿扁啦。”

国友的话,又使饭桌热闹起来。

“总觉得很沉重似的。”

饭后喝咖啡时,国友开口说。

夕里子和片濑敦子在一起。绫子再对教师之职产生热情,关在房里为明天的体力测验制作资抖,珠美正在赶做功课。

“为什么?菜不好?”夕里子说。“胃觉得沉重,是不是那里不舒暇?”

“非也,我说的是心情沉重。”国友强调。“你的烹饪技术是一流的!”

“我也有帮忙哦。”敦子插嘴。

“敦子别出声。”夕里子说。

“怎么,我帮完忙后,现在又嫌我碍手碍脚了,打完斋不要和尚了?”

“哎呀,我是说这次的命案耶。”国友笑说。

“有没有线索?”

“不行。”国友摇头。“勒脖子的绳子上取不到指纹,而且没有目击者。”

“吉尺早苗呢?”

“行踪不明。怎么说,她是深闺长大的千金小姐,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我能去的地方多的是。”

“可是,我不认为早苗会杀松山裕子。当然,虽然她也是女性,也不是不可能行凶的……”

“凶手搞错了,以为她是原知子。”

“嗯。我从她同班同学口中听到有趣的事。松山裕子被杀时,掉在旁边的运动衫是原知子的。”

“肯定吗?”

“一个同学说的,也请松山裕子的母亲证实了。仔细查看后,发现上面有用签字笔写的T·H两字,虽然英文字母已甚模糊。”

“那就不会错了。但是,何以原知子隐瞒不说?”

“不可思议在此。松山裕子当时把运动衫披在肩上,从后面看起来像是原知子。”

“凶手当然是从后面悄悄走进的。因此可以肯定,狙击的是原知子。”

“问题在于动机,以及何以原知子没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为何受狙击,因着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不提运动衫的事。”

“有何企图呢?”国友侧侧头。

“我想不要忽视原知子的好。”

“同意。”国友站起来。“我借个电活。”

“哎,夕里子。”敦子说。

“什么?”

“你和国友还是全谈杀人之类的事?”

“也不是的。”

“偶尔不妨谈情说爱。”

“你替我担心了?”

“我们是好朋友嘛。”敦子说。

“别管我。你何不找自己的情人?”

“好家伙!”教子指一指夕里子的鼻子。

国友回来,说,“我叫人去监视原知子了,不想再有人牺牲。”

“对呀,搞不好……”夕里子蓦地想到什么的样子。

“什么?”

“不,没什么。”夕里子支吾过去。“吉村校长的事如何?”

“晤,那个人相当不好对付。”

这点夕里子也感觉得出来。吉村那种人很会推搪,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但不晓得内心在想什么?

“目前正在调查那间酒店的侍者,他过去好像也有不良记录。我想除了校长之外,他可能也替别人介绍女孩子。”

“可能性是有的。敦子你要小心一点。”

“干嘛要我小心?”敦子撅起嘴巴。“我对叔伯辈没兴趣。”

“我不会饶恕那个宫永。”国友皱眉头。“纵使他于命案无关,我也要训斥他一顿。”

“宫永是谁?”敦子问。

“一个教师。他让我喝迷药,把我带到酒店床上。”

“嘎?”敦子瞪眼。“夕里子,你被干掉了?”

“幸好我平日修行好。”夕里子在宣布她的威武事迹。

“我倒希望你为别的事感到自豪。”国友叹气。

“嘿!”宏壮的声音在校园里回响。

白色软球描出弧形线条飞向空中,又啪地掉下。

“犀利!最高纪录。来,下一个!”绫子边记录边说。正在进行体力测验。

投软球、跳远、五十米赛跑……充分利用窄小的校园来设计活动。学生们在跑来跑去。

“好嘎!”女孩们的欢呼声此起彼落。

女校的关系,不可能创出太突破性的记录。大家半带着玩乐的心情,干劲十足地做着。

“好了!这班接下去跑五十米。”

“哗!不要!”声音齐起。

“虽然拿不到金牌,还得努力不懈呀!”绫子说。“不要紧!不管怎么慢,也比老师快得多!”

大家哄然大笑。

“计时组,拿秒表来!”

绫子把秒表交给几个负责的学生后,舒一口气。自己什么也没做,光是站着看,对她己是很累的运动了。

“佐佐木老师。”有声音喊。

回头一看,来者是三村昌子,过来看体力测验的情形。

“啊!三村老师,现在没课?”

“嗯。恰好空堂。”三村昌子注视那些在校园里跑动的学生们。“年轻真好。”她说。

“三村老师也很年轻呀。”绫子说。

“还有你的力量。”昌子对绫子微笑。“纵然发生那样的事件,大家依然朝气勃勃。

是你把朝气传送给大家的。“

“没有的事。”绫子摇摇头。“我想学生们本来就很有朝气。如果本来没有的东西,教师是不可能给她们的。”

“可是,能够把它引发出来就很了不起啦。”昌子诚恳地说。“看到你,令我觉得自己好污秽。那些污秽是一点一点形成的,我没察觉。当我见到像你这样的人时,不由自惭形秽。”

绫子正想说什么时,一个学生跑过来。

“佐佐木老师!原知子她——”

“怎么啦?”绫子紧张了。万一知子有所不测……我必须以死谢罪才行。

“刚刚电视台的人从校门进来,捉住原知子问东问西。”

“你说什么?”不必死了,取代的是强烈的愤怒。“在哪儿?带我去!”

“是!”

绫子拨开学生群走过去一看,但见四五个拿麦克风和电视摄影机的男人围着原知子。

“朋友被杀了,总有什么感想吧?”麦克风摆到知子面前。

“什么感想也没有。别理我!”知子反驳。

“学校堵住你的嘴巴不成?即是表示校方有事想隐瞒……”

“慢着。”绫子拍拍那个拿麦克风的男人的肩膀。

“嗯?”那个像是记者的男人回头望绫子,以为她是学生。“噢,你也想上电视?

那么,她问完了到你,等等好了。“

“我是老师。”

“嘎?”

“这里是学校。你获得谁的允许进来的?”

“老师?看你像小女孩似的。”记者觉得有趣。

“如果没有得到批准,请离开。”

“可是,我们的任务是追寻真理……噢,好哇。”他望着那些陆续聚往而来的女学生们。“健康又年轻,还有雪白的玉腿!喂,拍这边!”他喊摄影师。

什么叫追寻真理来着!

绫子勃然大怒。她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是很怕人的。

“老师,怎么?加入学生们之间吧!这些不因同学被杀而泄气的勇敢学生们!”

“不泄气,是啊。”绫子点点头,向学生们走过去。“借给我。”

她拿起一粒软式垒球。

“来!大家一同面向镜头,作出V字胜利手势吧!”

这时怎会作出胜利手势呢?绫子再对学生们说:“同学们,捉好软球,愈多愈好—好了吗?一、二、三!”

绫子掷出的球,不管如何无力道都好,距离仅仅二、三米的还是可以打中的。

当一声响,证明那个记者的脑袋是空洞的。

“哗!”

“上啊!”

刹那之间,软球飞舞。电视台的男人们抱头乱窜。“跑哇——哎哟,好痛!”

旁观的三村昌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15、友情的证明

“真是的。”珠美摇摇头。“待嫁的妹妹有两个哦。怎不想一想!”

报纸上登出“K女校女教师,向电视台记者动粗?”的消息。

“有啥关系?”原直子笑说。“大家都说是没获得批准就擅自闯入采访的人不对。”

“话是这么说——”

“而且当事者也是未出嫁的女孩嘛。”

“那个人呀,无论嫁不嫁都不会改变什么的。”珠美说。

“哎,直子。”

“嗯?”

“你姐姐怎样?很受打击吧!”

“噢……最近几天闷闷不乐。”直子点点头。

“关于命案的事,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也没问。”

“哦。”

遗憾。假如知道凶手是谁就好了——虽然杀松山裕子的,跟杀小西荣一的不一定是同一个凶手。不过,夕里子好像相信这两宗命案是相关的,关于这些,夕里子的直觉一向准确〔也许她本人坚持是‘推理’〕。

午休时间,珠美和直子出到校园,到处溜达。说起散步,比较像适合老人家的活动,珠美却认为这种活动最不浪费精力,是最省钱的消闲活动。

“珠美。”直子说。“有个请求。”

“什么呢?说说看。我们不是朋友吗?除了钱这个问题之外,我乐意帮忙。”

很清楚珠美为人的直子笑了。“怎会向珠美借钱呢?因为不晓得你收多少利息呀。”

“怎么对好朋友说这种话?”珠美抗议。“即使要借,跟房屋贷款利息一样就可以了。”

“其实与我无关,是姐姐托我的。肯不肯帮我?”

帮?那么不能收利息不过,珠美非常重视所谓的友情。

“好吧。应该做些什么?”

“姐姐现在被刑警跟踪着。”

“嗬?”珠美说,其实她知道内情。

“但她今晚非要悄悄出去不可。我不晓得她去哪儿,大概去男朋友家吧。”

“男朋友?不错嘛。”

“于是她想设法摆脱刑警。能不能帮个忙?”

“摆脱刑警?那种事不容易做到吧。”

“所以要想办法呀?我们想过了,光是我和姐姐两个很难,因此,如果你肯帮忙就好了。”

“嗯哼。”珠美想了一下。

“拜托。”直子合掌。

个子高大的直子合掌时,有点滑稽。

“给你兼差费。”直子说。

“不要啦。”无论怎样,也不至于为这种事见钱眼开的。

珠美禁不住说。“好吧,包在我身上。”

“谢谢。我的好朋友。”直子用力捉住珠美的手臂。

“好痛……别太用力好不好?”

“抱歉。”直子慌忙松手。“珠美——这事要保密哦。”

“知道啦。”

“不准告诉任何人。拜托。”

“你不信任我呀。”珠美苦笑。“给我一百万也不说。”

一百五十万又如何?她决定不想下去。

“那我应该怎么做?”珠美问。

“她想入夜后,晚上七点左右出门。因此,你那时来我家好不好?”

“七点吗?好的。”

“若是方便,在七点以前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嗯。”

这样起码拿回一点“本”。珠美想。这是我的“恶性”啊,珠美叹息。

“怎么啦?”直子好奇地问。

“没什么。”珠美摇摇头。“我只是感叹自己的不幸罢了。”

直子更加一头雾水……

“咦,出去吗?”

见到珠美准备外出的打扮,夕里子问。

“去朋友家温功课。”

“哦。那晚饭呢?”

“朋友请我吃饭。”

“怎不早说!哎,算了,一道菜留到明天好了。很晚回来?”

“说不定。”

“加果太晚就打电话回来吧,我去接你。”

“没事的。”

“不行,现在治安不好。姐姐也说晚一点回家,晚饭要延后吃啦。”

“姐姐。”

“什么?”

“命案方面,找到凶手的眉目了吗?”

“好像还没,吉尺早苗的行踪也不明。怎么问起这个?”

“问问而己,我走啦。”

珠美离开大厦公寓。

“唉呀。”出到外面后,不由自言自语。

她曾经迟疑着,不知应否把直子请求的事告诉夕里子。原知子提出想摆脱刑警的跟踪一事,似乎有古怪。其实应该告诉夕里子,采取一些措施才对……

然而刚才是为朋友着想,可是“诺言毕竟是诺言”。愈是年轻愈觉得诺言比常识更重要。年轻时代的友情,乃是所谓“无条件”的东西。

总之已经出来了,懊恼也没用。珠美往直子家的方向走去。

——在她后面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个人影开始跟踪。当然珠美完全没察觉到。

走到直子的家,顶多二十分钟左右。

直子马上出到玄关,让珠美进去屋里。知子能够上K女校,住家当然颇有气派。直子大概也会上那间高中吧!

“姐姐,她是珠美。”直子介绍。

真的,两姊妹相像得近乎过分。

“对不起。”知子说。“绝不会添麻烦给你的。”

“没关系。”珠美说。“你说的刑警,现在还在监视着吗?”

知子不作答,向珠美招招手,把她带去玄关旁边的小客厅。然后慢慢打开窗。

“那边不是有部小车子么?”知子指一指。

原来如此,一部随处可见的小轿车。仔细一看,车里有人影。

“在那边监视?”

“对。大概是保护我的,反而添麻烦。”知子说,关上窗门。“来,吃饭吧。”

她们的母亲是大忙人,一年到头出外,这天也会很晚才回来。

因此,通常姊妹们都是吃外卖,或是冷冻食品。不过,现在外卖花样很多,意大利烧饼到面条都有,味道也变化多端。

珠美吃了许多。免费的嘛,不吃白不吃。

七点以前便吃完,知子说。“准备出去啦。”

“嗯。珠美,你等一下。”直子说。

“慢慢来好了。吃太饱,有点辛苦。”珠美说。

知子和直子走出客厅,刚才她们在客厅里边吃东西边看电视。

直子立刻上楼去了,知子好像去厨房。

“她干什么?”珠美多少有点好奇心。

悄悄出了客厅,窥望一下厨房。

知子面向洗碗槽,不知在做什么。

“这把好了……”知子小声说。

她拿在手里的是——一把小型的尖菜刀!

“好,就它好了。”

知子点点头,用小小的毛巾把它卷起来包好。

珠美慌忙回到客厅,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

那把菜刀用来干什么?而且,晚上出去什么地方,不可能是去煮菜烧饭吧!

“怎么办……”

似乎很危险的样子。珠美毕竟后悔没有事先告诉夕里子。事到如今——“久候啦。”直子出现。“那就走吧!”

“嗯。”

没法子了。珠美对于无可奈何的事,从来不会自寻烦恼地想“后果”。

原氏姊妹和珠美联袂出了家门。当然,刑警跟在后面是肯定的事。

“一个?”知子问。

直子漫不经意地往横瞄了一眼,点点头。“是一个。”

“应该怎样——”

珠美说到一半,直子说。“大衣。”

知子和直子穿的大衣款式一样,不过知子是蓝色的,直子是灰色的。

“前面是高架桥,”直子说明。“我和姐姐会在桥下交换这件大衣。”

“走出高架桥的地方,直子一个人往左分开走。珠美,请你跟我一起来。”

原来如此。若是那样,刑警当然跟在一个人的后面了。因他大概知道珠美和直子一起在家里的。

“在那边哦。”知子说。

走进架空铁桥下面了,里头一盏灯也没有,虽然只有十米左右长,却是极其黑暗。

“直子。”

“嗯。”

两人迅速脱下大衣交换来穿。然后,把珠美夹在中间的姊妹,飒地左右对调位置。

从架桥出来后,直子说“请指教”,然后往左边拐去了。

“就这样走好了。”知子说。

珠美和知子走了一段路,停下来。

“等等。”知子说,好像走回证实一下的样子。然后很快回来。

“谢谢。很顺利。”

“是吗?”珠美说。

“抱歉,要你陪我。”

“不,没什么……”

“就在这里分手好了。再见。”

“再见。”

珠美见知子截了一部经过的计程车。车子绝尘而去。

珠美目送变小的计程车尾灯……

计程车又来了,是部空车。珠美毫不迟疑地扬扬手,计程车停下来。

这里……不是K女校么?

珠美下了计程车,眺望已经变暗的校舍。从校门可以看见校园另一边的校舍影子,天还未全黑,可以看到几处灯光。

原知子走进里头去了。

怎么办?来到这里后,珠美反而踌躇了。她不是那种喜欢插手与己无关痛痒的事的人,跟夕里子大不相同。好奇心是很强,但不喜欢因此遇到危险。可是……

由于明知知子藏着菜刀在身,总不能置之不理。万一有人受伤或死掉的活,事后回想起来毕竟不是味儿。

当然,若知子使人受伤,她也不会放过她。直子会伤心,如此一来……

珠美悚然一惊——绫子姐姐!搞不好,绫子姐姐还留在学校!

知子不可能是想杀绫子吧!

然而一旦想到这些时,毕竟不能置之不理的回去。对,坐到这里的计程车费也白费了。

珠美推了一下校门旁边的小便门,门唰地往内侧打开。知子去了耶儿?总之,往有灯光的方向走好了。穿过校园,走向校舍。

走近一看,校舍意外地明亮。进口的扉开着,里头的灯光照射到出来。

哦……失礼啦。

战战兢兢地窥望里头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是不是知子?

珠美脱掉鞋子,从鞋架随意借了一双拖鞋换上。

走廊上亮着几盏常明灯,可以望见尽头。从背后远远看见的姿影,可以断定对方就是知子。

珠美小心地不发出脚步声,慢慢前行。

珠美不知道K女校的内部结构如何,因此根本不懂知子往那里去。

总之不能跟丢了……

知子在走廊拐了个弯,珠美稍微加快脚步。可是,拐弯后,珠美困惑了,走廊往左右延伸,而且有楼梯。猜不到知子去了耶边。

珠美正当迟疑着不知去向时,突然被声音喊住。“你在干什么?”吓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啊——”

他是事务局长大内。

“你……不是佐佐木老师的妹妹么?”

“幸会——姐姐承蒙照顾。”珠美行个礼。“我来看看姐姐是否还在学校。”一面飞快地环顾四周。

“不,应该已经回去了。”大内说。

“是吗?那么大概转去哪儿了。”珠美做个笑脸。“对不起,因为我有点担心的缘故。”

“当然了。”大内说。“这里发生过命案。不如打电话回家看看如何?”

“嗯……”

“这边有直线的夜间电话。”大内催促她。“我替你带路。”

“好。”

知子去了哪儿?珠美虽然很担心,还是跟着走——就在这时,二楼传来砰一声什么东西碰跌的猛烈声响。

“呀——”传来尖叫声。

大内刹那间僵住了。先有行动的是珠美,她一口气奔上楼梯。

“慢着!”

大内怒喊时,珠美已经跑上一半楼梯了。上到二楼,看到有灯光的门,不顾一切的把门推开。

珠美瞪目结舌。

大概是研究室吧,摆满资料、书籍杂志的登架着。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乃是知子。然后,知子旁边有个手脚被绑,失去知觉的少女——吉尺早苗。

“珠美!”知子大吃一惊。“你怎会来这里?”

“别担心——怎么回事?”

“快点解开早苗的绳索。”

“是。”珠美俯腰弯向吉尺早苗。

“慢着。”

大内站在门口。知子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

“走近的话,我就刺你!”她大喊。

“你太多管闹事了。”大内扭曲着脸。“她去了哪儿?”

“三村老师吗?她跑啦。”知子说。“我割伤了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大内顿时脸色铁青。

珠美不知发生什么事,总之先解开早苗身上的绳索,可是早苗好像仍然失去知觉。

“你想怎样?”珠美问。

“快跑呀。”知子说。

“我不会让你们跑掉的。”大内说。“不然我怎办?”

珠美不会作无谋的搏斗。可是,面对这种局面,不能不设法做点什么。

“来,乖乖的把那东西交给我。”大内向知子一步一步逼近。

不管知子如何高大,单凭一把小菜刀,怎么也没把握打赢大内。

珠美的视线停在旧烟灰缸上,不是那种放在桌面,而是附脚竖在地面的烟灰缸。

珠美抓起烟灰缸,嘿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动。咚一声,打大内的膝盖下。

“哇呜!”大内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大概很痛吧!珠美有点过意不去。

“跑。”知子说。“扶住早苗!”

两人从左右分别扶起早苗,走出房同。三村昌子站在走廊上。

“三村老师……”知子说。

“原同学。”三村昌子架起流弹枪。“这是真东西。校长的枪。里面装了实弹哦。”

“你想开枪打我们?”知子说。“连我和早苗也想杀掉,怎么解释?”

“为何多管闲事……”三村昌子声音打颤。“干嘛要理那么多!”

这可不妙,珠美想。

大内马上就会出来。三村昌子也好像相当“豁出去”的样子。

搞不好真的开枪。假如在这里被打死的话,有没有保险金?然而不管赔偿多少,我都无福消受了……

就在此时——“三村老师。”似曾听过的声音。

“姐姐!”珠美看到绫子上楼梯。“危险!快跑!”她喊。

“佐佐木老师……”三村昌子说。“你还没走?”

“不。”绫子摇摇头。“我忘了拿东西,所以跑回来。然后看到灯光,听见时……

三村老师——松山同学,是你杀的吧。“

“她搞错是我。”知子说。“因我知道,三村老师杀了小西荣一的事。”

“为何做这种事……”绫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愕。要使绫子震惊,乃是“至难的事情”。

“三村老师企图使小西和早苗分开,于是去见小西,她自己却爱上了他。”知子说。

“这样吗?”绫子点点头。“这我可以了解。三村老师,就像十几岁少女一样纯情,所以,即使年龄差距悬殊,却不是问题。”

“他说过……他喜欢的是我……”三村昌子的脸泛起红晕。“然而,他却跑到早苗的生日派对来!”

“是我让小西和三村老师见面的。”知子说。“因为早苗只信任我,对我无所不谈。

因此我觉得有责任……那晚,小西表示想清楚地向早苗提出分手,于是我假装和他结伴,把他带进吉尺早苗之前,三村老师发现了他……“

“他告诉我,他对早苗死心了。可是看到那幢房子后,他改变主意了。他窥视她的财产啊!”

“因此杀了他?”绫子叹气。“杀了那种人,又有什么作用?”

“我知道……我受不了。”三村昌子站不稳,脚步踉跄。

“是我做的!”大内出到走廊。“我发现小西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面前发呆的三村君,把她带了出来,她把刀上的指纹抹掉。幸好客人很多,不显眼。她之脸色苍白,只要说是因人多闷热,引起稍微贫血,就不引人思疑……”大内深叹一口气。“我一直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

“可是,毕竟无法改变你夺去人命的事实。”

“是的。”大内话一说完,奔到三村昌子那边,从她手里拿过枪来,自己摆好架势,枪口瞄向珠美等人。

“有一件事请求你们。”大内说。“能不能当作是我杀死小西荣一和松山裕子?”

“你别出声。”大内制止三村昌子。“怎样?假如你们答应,我就暂时不杀你们。”

“其后你准备怎办?”绫子问。

“我会自首。”大内说。“我相信你们会遵守诺言。”

“那是徒然的。”

“你不答应?”

“不是。可是,那样做只会折磨三村老师罢了。”绫子说。“你以为那样可以救到三村老师么?”

“你要送她坐牢?”

“你为她受罪,可能自己满足,而三村老师却一生背负杀了三个人的重担而活啊!”

“三个人是什么意思?”

“小西荣一,松山裕子,还有你。”

顷刻间谁也不开口说话。

三村昌子慢慢走到大内面前。

“的确是的。”三村昌子说。“佐佐木老师说得对,我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作补偿。”

“三村君……”

“不知为什么,我有某种发烧似的恐惧感。如今想起来,那是一种难堪的长期恐惧……——三村昌子的声音很平静。

“大内先生,请杷枪放下。”

“好吧……”大内立刻像泄了气似的。

“我把枪还回去。”

三村昌子两手抱着枪,走过走廓。

“好极啦。”楼梯那边传来声音。

“夕里子姐姐。”珠美瞪大了眼。“国友也来了……”

国友把短枪收进外套底下,走上来。

“无须使用这家伙,太好了。”

“你们怎会来这儿?”

“跟在你们后面来的。”

“嘎?我还以为摆脱跟踪了哪。”

“那么容易上当的话,当不了刑警啦。”国友说。“对了,原同学,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对不起。”知子垂下眼帘。“如果我说出三村老师的事,就会被早苗知道我讲过小西荣一的坏话,我不想这样做——老实说,小西荣一真是讨厌的家伙。”

“不过,年轻的时候,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讨厌’的。”绫子说。

“也许是的。”知子点头。“可是,松山被杀的事,是我的责任,因我隐瞒实情……”

“三村老师怕你总有一天说出来,她之恐惧也是理所当然。”

“我恨本不想揭发她的。”

“你对松山同学的死有责任——”

“我想亲自向三村老师报复,但在报复之前,必须找到早苗。其实早苗也感觉出小西和三村老师之间有‘故事’。因此,我想亲自问三村老师。”

“一次的犯罪,引起一次又一次的犯罪。”国友叹气。

“大内先生,也想向你请教。”

“好的。”大内点头。“把吉尺同学关在这里的是我。不是庇护三村君,这是事实。”

“明白了。”

“哎,三村老师怎会那么久还没回来?”夕里子说。

一片沉默,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不好!”大内喊着奔出去。

那时候,从走廊深处发出的巨大枪声,响彻校舍。

尾声

“天气真好。”夕里子仰望晴空。

“嘿。”国友也眯起眼睛仰望令人眩目的天空。“对睡眠不足的眼睛不好。”然后笑了。

“一点也不浪漫。”夕里子瞪他一眼,当然不带恶意。

两人在K女校校门前等绫子放学。今天,绫子的“实习”生活结束,再度回复大学生身分。

“这间学校顶麻烦哪。”夕里子说。“老师竟是杀人犯……会不会连续有学生退学?”

“怎样呢?加上校长的丑闻。”

“搞清楚了?”

“嗯。昨晚拘捕了P酒店酒吧的侍者啦,揭发了他为校长介绍女孩子的事。”

“真令人失望。”夕里子叹气。“我想再也不能把教师当‘圣职’看了。现在学生们也明白,教师也是凡人了。”

“对。因此嘛,像绫子这样的教师才能捉住学生的心。”

一部车子在二人身边停下。

“刑警先生。”

从车上下来的是吉尺君代。

“噢,夫人。早苗小姐也来啦?”

沼本打开车门,早苗走下来。她有点苍白,不过精神很好。

“累你们担优啦。”君代向国友行礼。

“不要紧。不过,不要再失忆了啦。”

“是。”早苗脸红了。“但是起初真的想不起来嘛。”

“一定是对我和沼本的事起反感的缘故。”君代说。“然后发生那宗命案……”

“为了我,给你们带来许多麻烦……不过,我觉得小西很不幸。昨天去替他上香了。”

“那就好了。”国友点点头。“那么,继续上这间学校?”

“当然。”早苗说。“这里还有许多好教老师嘛。而且——她往沼本飞快地望一眼。

“爸爸也赞成。”

沼本竟然脸红起来,跟他的个子不相称。

“对了。”早苗想起。“小西的母亲托我向夕里子姐姐道歉。”

“为什么?”

“小西的记事簿上之所以有姐姐的名字,她说是她后来填写上去的。”

“她怎知道我……”

“她是听别人说的。因此她希望你替她找出她儿子的死亡真相,这才演出那套戏。

她说非常抱歉。“

“结果白忙一场哪。”夕里子模仿珠美的语气。“免费效劳。”

“证明你有名气呀。”国友说。

“说的也是。”

“值得商榷。”

“什么嘛。”夕里子捅了国友一下。

“说起免费的事——”沼本说。“我对珠美君做了一件对不起的事。请告诉她,我会送她纪念品。”

“嘎……”夕里子当然不知道一百五十万的幕后故事。

“有件事想请教。”国友对君代说。“那片染血的地毯,何以不马上换掉?”

“我想过的。可是,马上换掉的话,只能用廉价品,跟布置不配称,反而碍眼。现在特别订购了。由于是舶来货,费时一个月。”

“原来如此……”

好东西需要时间,不能“马上”便成。当然,国友或夕里子都跟那些东西无缘。

“啊,出来啦。”

绫子两手握着纸袋,往校门方向走来。

很有精神。“国友点点头。”绫子适合当老师。“

“对。可能比进公司做事的害处少。”夕里子说。

绫子来到校门附近的时候。

随着哗然欢呼声,一群学生们从校舍冲了出来——一转眼,校门就被学生们淹没掉。

“老师!再见!”

“毕业后再来哦!”

“一定要来!”

“不准你去别的学校!”

七嘴八舌的喊着叫着。

“谢谢……大家,加油哦!”

绫子立刻泪眼盈眶,声音哽咽。

学生们喊:“绫子老师,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异口同声的变成大合唱。绫子哭着挥挥手说:“快。回去教室……”

当然,她的声音被学生们盖过,听不见了。

“怎样?新体验如何?”

在国友的车上,夕里子对绫子说。

“太美妙了。”绫子叹气。“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工作。”

“也许适合姐姐吧!”

“真的这样想?毕业后,我真的回去K女校啦,不当体育教师也无妨。”

绫子的眼睛发亮。

“可是,姐姐。”

“什么?”

“你不是有不治之症么?”

“啊,对了。”绫子想了一下。“好吧。且让不治之症等一阵子好了。”

“就这么办。”夕里子强忍笑意说。

“夕里子,你知道吗?当你出一个主意,而学生们接受时,那种喜悦,太美妙了!

你也试试看如何?我绝对推荐!“

“侦探兼教师?”国友夸张地皱起眉头。“那样子的话,她连跟我拍拖的时间也没有啦!”

“不要紧。”绫子说。“我有好办法。”

“嗬?什么办法?”

“国友也当教师就好了嘛!”

总之,天气的确晴朗无比。

郁子的侦探小屋出品 Y·Y扫校